第38节
作者:
桔宝 更新:2024-05-19 09:47 字数:4119
“啊!”
胡侧妃抱住脑袋疯狂地大叫起来!
第46章
本该是夜深人静之际,皇宫里却逐次亮起灯来, 灯火先从东宫开始, 然后像火舌一样四处乱窜,点亮了整个皇宫。
沈皇后披头散发地去了东宫。
景隆帝得到消息时人在郑贵妃这边, 听到噩耗他第一次粗鲁地推开了还懒懒挂在他身上的郑贵妃,同沈皇后一样没有穿上龙袍, 只穿中衣赤着脚朝东宫赶去。
景隆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就看到沈皇后扑在太子的身上, 嚎啕大哭, 而沈皇后怀中的太子,一动不动, 就像一具尸体。
真的, 死了?
景隆帝身体一晃, 跌在了地上。
东宫一片哭嚎, 还在路上装作着急赶来的郑贵妃都听见了。
此时已经是腊月中旬, 深夜的风冷如刀, 夜幕上的明月却皎洁明亮。
郑贵妃仰头望月,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死女贼手里的儿子,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滑落,郑贵妃的唇角却一点点地翘了起来。她与沈皇后斗了这么多年, 沈皇后害死了她的儿子, 让她下半辈子再没有指望, 那她就杀了太子, 让稳操胜券的沈皇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儿子一死, 郑贵妃什么都不怕了,凭什么她伺候了景隆帝这么多年,要眼睁睁地看着沈皇后母凭子贵风光无限?凭什么,凭什么!
***
丞相府的大门被宫中赶来的侍卫重重拍醒,虞护与虞家三位老爷都匆匆披上衣袍赶了出来,女眷们也同时来到了韦氏身边,等着消息,也等着韦氏拿主意。
虞鸾珠的院子离得远,虞护又提前警告下人不得去打扰王妃休息,所以虞鸾珠连这番夜惊都没察觉到。
“什么?”听了宫中太监的话,虞世卿难以置信地问。
虞二爷是虞丹华的父亲,太子死了,他最关心女儿:“太子妃如何了?”
宫里的太监低头道:“太子妃悲痛欲绝,皇上与皇后娘娘都在东宫,皇上宣虞相进宫理事,请虞相速速动身吧。”
事不宜迟,虞护这就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虞世卿三兄弟站在院子里,个个神色凝重,随后去见母亲韦氏了,说明了宫里的情况。
太子妃虞丹华的母亲当时就哭了出来,她的丹华才刚刚十九岁,为何这么早就当了寡妇?
钱氏与虞三夫人一起安慰她。
韦氏眉头紧锁,叫三个儿媳妇先退下,她问儿子们:“太子年纪轻轻,怎么会突然暴毙?”
虞世卿摇首道:“曹公公没说,皇上宣父亲进宫,必然是为了彻查此事。”
谁都知道太子死得蹊跷,但胡乱猜测也没有用,韦氏摆摆手道:“都回去睡吧,接下来几天怕是都不得清闲。”
虞世卿三兄弟也劝母亲好好休息,告退了。
韦氏哪里睡得着?
太子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会不会牵扯到她的大孙女虞丹华?
皇上一共四个儿子,短短几个月先是死了定王,现在又死了太子,究竟全是意外,还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死了就是死了,剩下的两个皇子中,穆王与宁王,新的储君之位会花落谁家?
各种各样的问题,想的韦氏头疼,只好叫来身边的嬷嬷替她捏额头,说说话转移心思。
虞鸾珠这晚睡得还不错,早上先去给离得近的母亲请安,才从母亲的神色中看出不对。
“您说,昨晚太子暴毙了?”虞鸾珠震惊地问,怎么会这样,上辈子太子明明活得很好!
虞鸾珠有很多问题想问,钱氏知道的有限,扶着女儿道:“其他的连你父亲都不知道,娘更不清楚了,你怀着身孕,别想太多,宫里再怎么变都有你祖父、父亲撑着,鸾儿只管安心养胎吧,眼下孩子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虞鸾珠明白,不过她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前三月,想想事情还不至于动了胎气。
从母亲这里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虞鸾珠去见祖母了。
韦氏说的与前世差不多,总结就是继续等宫里的进展。
***
宫里乱成了一团。
太子死在胡侧妃的床上,胡侧妃愚蠢又胆小,在发现给她出主意的宫女碧彤居然在她与太子寻欢作乐时就上吊自尽了,胡侧妃终于明白自己上了碧彤的当,虞护与锦衣卫指挥使进宫之前,胡侧妃就跪在沈皇后、景隆帝、太子妃虞丹华面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你这个蠢妇!”
沈皇后扑过来,恨得想要亲手撕烂胡侧妃的脸,平时那么雍容典雅的皇后,这时候又是扯胡侧妃的头发又是删胡侧妃的耳光,与乡野村夫没什么区别。胡侧妃疼死了,可她不敢躲,间接害死了太子,她怕皇上皇后治她死罪。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胡侧妃趴在地上呜呜痛哭,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
虞丹华跪在太子的床前,她也在落泪,可是虞丹华的心里竟然觉得忽然轻松起来,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逼着她喝药,再也没有人在她耳边长吁短叹,再也没有人把她当成生孩子的工具将她的腿高高地抬起来。
虞丹华是喜欢过太子的,这两年太子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虞丹华对他的感情也越来越麻木。
如今,太子死了,虞丹华毫不难过,眼泪都是为了过去两年的自己流的。
就像郑贵妃不相信儿子真的是简单地死在女贼手里一样,沈皇后也不相信碧彤真的只是自己想到了给胡侧妃献药的主意。
碧彤口中的小道士到底是谁?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儿子吃的药究竟是什么药?
虞护、锦衣卫指挥使、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被宣进了宫,缥缈阁更是被侍卫们团团围住,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仙师们还是烧炉打扫的小道士们都不许离开半步。
碧彤准备了两枚丹药,另一枚可能是被碧彤销毁了,无处可觅。
太医与缥缈阁几位急于撇清自己的先生们一起检查了太子的尸体,最后吕仙师提供了线索,几年前缥缈阁的华仙师为景隆帝炼制丹药时练了一锅失败的丹药,那药本该是助兴用的,确实也能助兴,但在安排犯人试药的时候犯人却在事后暴毙而亡。
线索转移到了华仙师的头上。
华仙师跪着交待,说他命身边的小道士清石毁了那药,小道士说他毁了,华仙师信以为真,便再也没有过问此事,后来也没有再炼制出同样的丹药。
景隆帝怒道:“去提清石!”
然而等侍卫们去抓清石时,才发现清石咬舌自尽了。
线索彻底断在了这里。
无论锦衣卫们再怎么查,清石这边都没了线索。
沈皇后不甘心,她十分清楚害死太子的幕后真凶是谁!
沈皇后让锦衣卫从碧彤这边查,从碧彤进宫后接触过的所有人开始查,她就不信那贱女人指使碧彤行凶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锦衣卫毕竟是锦衣卫,半个月后,锦衣卫抽丝剥茧,查出碧彤的老子在郑贵妃的一个侄媳妇的表哥名下的一处田地做佃农。
沈皇后哭着让景隆帝给她一个交代!
景隆帝其实早有预感,害死太子的真正凶手是郑贵妃,因为自从定王死后,郑贵妃就一直在怨恨沈皇后,咬定是沈皇后指使楚寰害死了定王。景隆帝相信定王的死完全是意外,是定王好色引火**,所以他一遍一遍地试图劝服郑贵妃。
没想到,郑贵妃居然疯了,出手害死了太子。
景隆帝宠爱郑贵妃,宠了二十来年,郑贵妃就像他身上的一块儿肉,景隆帝舍不得割。
可那是太子啊,是他留着继承祖宗基业的太子,是大楚国的希望,郑贵妃对太子下手,比直接对景隆帝下手还让景隆帝愤怒。本来景隆帝可以高枕无忧地老死,不用再担心身后事,现在他睡不安慰了,他必须再挑选一个合适的储君,必须面对沈皇后与大臣们的指责,这时候他再护着郑贵妃,会被百姓们骂成为了女人不要儿子的昏君!
景隆帝承认自己是个懒皇帝,但他不昏,他用人有方,一日都没有耽误过国家大事!
景隆帝带着一杯毒酒去了永寿宫。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仿佛心无旁骛梳妆的女人,景隆帝垂着眼皮子问。
郑贵妃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锦衣卫查出碧彤与她那弯弯绕绕的关系时,郑贵妃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景隆帝是宠她,可她在景隆帝眼里只是个玩意,景隆帝可以为了哄她高兴给她当马骑,大事上景隆帝一次都没有让步过,只会哄她,骗她,把她当成傻子。
郑贵妃将自己打扮成了最漂亮的样子,像她第一次进宫是那么倾国倾城。
然后,她缓缓站起来,缓缓地来到景隆帝面前,白皙的腕子攀上景隆帝的肩头,笑得娇气又悲伤:“一切都是臣妾所为,与臣妾的家人无关,看在臣妾伺候您这么久的份上,皇上饶了他们的性命,好不好?”
景隆帝浑浊的眼里滚下一滴泪。
他还是不舍,她这么年轻,这么美,本该比他活得长的。
“朕答应你。”
景隆帝声音苍老地道。
郑贵妃笑了,踮起脚尖亲了景隆帝一口,翩然走到景隆帝身后的太监面前,捡起托盘上的毒酒,一仰而尽。
她骄纵了半辈子,争先了半辈子,儿子一死,她的下半辈子再无盼头。
与其被沈皇后耻笑折磨,与其年华渐老再也没有了骄纵的资本,郑贵妃宁可像现在这样,仇报了,漂漂亮亮地下去见儿子。
“皇上,你再抱抱我吧。”毒酒下肚,郑贵妃转身,凄笑着朝景隆帝走去。
景隆帝泪流满面,张开了双臂。
第47章
太子的暴毙给整个京城的上空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个年官员、百姓们都没过好。
郑贵妃喝了毒酒也死了, 景隆帝到底还是宠爱郑贵妃的, 他信守承诺,将谋害太子的罪名全都安在了郑贵妃一人头上,郑家众人只获罪流放千里, 保住了性命。
沈皇后对这个结果极为不满, 哪怕郑贵妃死了, 她也发泄不完心中的愤恨与悲恸。得知郑氏一族只是被流放边疆,沈皇后去找景隆帝闹了一场, 可没了郑贵妃陪伴的景隆帝仿佛魂也随着郑贵妃走了, 目光呆滞, 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
无论沈皇后是哭还是吵,景隆帝都面无表情。
沈皇后看不出景隆帝是装的还是真的失魂落魄,更看不出景隆帝是为了太子失魂, 还是为了郑贵妃落魄。
可太子死了就是死了, 沈皇后闹腾了一个月,最终还是消停下来, 命人将东宫怀有身孕的张淑仪接到了她身边, 她要亲自照顾儿子留在世上的这唯一一丝血脉。
沈皇后日日吃斋念佛, 希望菩萨保佑张淑仪生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孙子, 只要是孙子, 她与娘家人就还有一丝希望, 前朝立皇孙为储君的例子也并非没有。
***
太子葬入皇陵后, 群臣体恤景隆帝痛失爱子, 没有马上催促景隆帝立太子,但景隆帝都五十七岁了,郑贵妃死后景隆帝又明显地衰老了下来,满头白发,精神不济,随时都会驾崩一般,群臣们不敢再等,一进三月就开始纷纷上书请求景隆帝立太子。
虞护捧着这些奏折去见景隆帝。
“皇上,这些都是恳请皇上立储的折子,请皇上过目。”虞护弯腰,双手托着一摞奏折道。
景隆帝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对着夕阳慢悠悠地摇着。
听到虞护的话,景隆帝扫眼他手中的奏折,冷笑一声:“朕刚死了两个儿子,刚死了贵妃,他们就来催朕立储,你说说,到底是皇帝坐拥江山,还是大臣们坐拥江山,朕与朕的儿子们只是他们选出来坐那把龙椅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