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得了，外面多冷啊，这里既暖和又有吃有喝，好好等着主人家进场不就得了。多余的事别瞎关心。”纪延声漫不经心道。
  王总笑着点头说是，眼光一转，落到韩熙身上。
  想起前些日子听自家儿子回来嘀咕的几句话，眼里精光一现，开口便道：“这位想必就是纪少夫人了？”
  视线往下注意到韩熙隆起的腹部，他顿时了然。
  奇怪，听他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纪延声和她结婚。
  可是纪延声明明一开始说过不会公开，今天带她来才是要公开。
  难道是最近说出去的？
  韩熙掩下猜测，挽着纪延声的胳膊浅笑盈盈，礼貌的点头：“王总。”
  一旁的纪延声眉头轻皱，趁着韩熙跟他打招呼的时间，他飞快转动脑子仔细回想，是谁把他结婚的消息传了出去。
  纪恒嵩父子肯定不会。他结婚只会安抚人心，越多人知道越对他们不利。
  还能有谁？
  王总打过招呼转身想走，纪延声眸中划过冷意，沉声叫住他，问：“王总是怎么知道我妻子的？”
  这下轮到王总惊讶了，“我家那混小子回来跟我说的，让我想想……”他仰头想了两秒，“他说是在谁的生日聚会上听见的，好像是……是徐家千金说的。”
  他说完便离开。
  是徐曼锦。
  当时她说了一句他结婚了。
  纪延声心中懊恼，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在场那些人嘴会这么快，竟然还主动跟家里大人说。
  老爷子没说让他带韩熙来，估计还是打着等她生下孩子就让她离开纪家的打算。
  他想让他和纪承辉斗，自然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娶了个出身平平的女人。那样会减轻他在众人心中的分量。
  纪延声今天特意领韩熙来，就是为了和老爷子反着干。
  他本想等会儿上台，亲自宣布他已婚的事实。
  这样和纪承辉一对比，除了老爷子的偏心，他几乎没有别的优势。旁人只会更加慎重的站队，关于纪氏未来掌权的争夺只会进一步白热化。
  可是这会儿突然被告知私下已经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虽然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顺了他的目的，可是计划被打乱还是让他感觉不爽。
  纪延声心中有些沉重。
  韩熙摸着手上的珍珠星，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慌乱，她定了定神，轻声问纪延声：“徐家千金，说的是徐曼锦吗？”
  “嗯，上次有个聚会碰上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今晚的宴会这么紧张了。
  “那……她今晚会和她的家人一起来吗？”韩熙问。
  她一进来就有观察到，场中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一块来的。甚至角落里还有七八岁大的孩子跑来跑去。
  纪延声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些，但还是一边领着人往休息的沙发走，一边回答。
  “她父亲这回调到土地局，纪氏很多业务会用到他的关系，所以他一定会来。不过应该只会待一会儿，时间不会太长。”
  “至于她，应该会多待一会儿，她刚回京，需要这个场合发展新朋友。”
  韩熙稍稍放心，轻呼一口气。
  纪延声注意到，嘴角弯着，手指在她手背上慢慢摩擦，不动声色，明目张胆的逗她。
  “纪太太怕见她？不用怕她，看你自己心情，想怼随便怼，出什么事我都给你担着。”
  徐曼锦今天若还是不长记性跳出来，他就真的没必要让她父亲留在北京了。
  若只是徐曼锦当然无所谓，可若是那个女人也在……
  韩熙抿抿唇，刚要张嘴说话，突然听见台上传来话筒试音的动静。
  瞄了眼时间，已经七点整了。
  晚宴正式开始。
  纪延声往台上看了眼，远远看见纪老爷子正被宋管家推着上台。面上一凝，往场下其他地方扫视一圈，没看见纪恒嵩父子的身影。
  难道是他想错了？
  拧着眉毛看着韩熙：“老爷子要上台讲话，腿脚不便，我先过去帮忙。你自己待在这里可以吗？”
  韩熙点头：“你快过去吧。”
  纪延声还是不放心，他往场中其他方向扫视一圈，终于看见了陆子安。他跟韩熙说：“我去把骆轻轻叫过来，让她陪你。”说罢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韩熙从路过的侍应生手上端过一杯橙子，小口抿了抿。
  台上麦克风传出声音，纪老爷子坐着轮椅，声音却依旧洪亮，中气十足。
  “大家好，我是纪惟良。今天是纪氏……”
  韩熙左手举着杯子，静静望着台上。
  这时，身边突然过来一个陌生女孩，她脑袋低低垂着，根本就不没看路，原本是和韩熙擦肩而过，不料她脚下一动，好像崴了脚，不受控制的往韩熙身上倒。
  韩熙反应快，护着肚子往后退，好险没被她挨到。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那女孩猛地抬头，一张小脸上尽是惊慌。
  看清她的脸的一瞬间，韩熙脑中一片空白。
  仿佛穿越回很多年前，清贫的小镇上，简单快乐的一家三口。
  “朵朵，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徐曼锦好不容易抓到人，一边抱怨一边赶过来。
  走到韩熙身边，余光瞥见一抹亮晶晶，仔细一看，整个人定在原地。
  珍珠星？！
  她倏地看向韩熙。
  韩熙浑然不觉，定定看着那个差点撞到她的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女孩。
  “纪老先生在讲话，你们两个不好好听就算了，还到处乱跑，不像话。”
  熟悉的温和的声音，韩熙眨了眨眼睛，摸上珍珠星，尽最大力气弯起嘴角侧身向一边看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话筒里纪老爷子话锋一转。
  “今天我要为各位介绍一下我的另一个孙子，纪承辉。”
  第63章
  很久之后, 当韩熙和纪延声坦白她和徐母的关系时，说起这一晚的情形，纪延声摸着她的脑袋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淡淡笑了下, 一针见血的说道：“原来我们夫妻, 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同时受刺激啊。”
  ——
  纪老爷子说完纪承辉的名字, 几乎所有在场和纪氏有过合作或者未来有合作意图的人都不约而同目光一凛，紧接着他们开始下意识在场中目光逡巡, 试图找到纪延声, 看他是什么表情。
  都是各行各业的老油条, 哪个听不出纪老先生这一句话背后的深意。
  尤其是那些很久之前便对纪家有个私生子这件事略有耳闻的人, 更是一瞬间便开始在心中思考, 要亲近哪一方。
  纪延声刚刚请求骆轻轻过去陪韩熙，此刻人正站在角落里。
  沈平意前一天飞去美国追老婆, 所以现在只有陆子安在。他有些担忧的看着纪延声。
  “延声？”他小声喊他。
  纪延声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眼神，站直身子看向台上。他忽略掉四周投过来的各样眼神，精致的脸上一片漠然，唯独眼眸最深处有了“终究如此”的释然。
  像是一把悬在颈间的屠刀, 屡屡渗着寒意逼近他，终于在今天圆满的落下了。
  老爷子到底还是选择逼他。
  而他最厌恶别人逼迫他。
  纪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他说完纪承辉的名字，抬手向身边台下指了一下, 纪承辉正和纪恒嵩站在那里，他今晚打扮的格外精神和规矩，端正的脸上意气扬发。
  “从今天开始, 小辉会加入纪氏，担当纪氏的副总经理，我的两个孙子会携手并进，共同把纪氏推向更辉煌的明天！”
  场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纪承辉迅速上前推着纪老爷子的轮椅，这幅场景落在外人眼中，好一对其乐融融的祖孙。
  纪延声一口抿尽杯中的红酒，目光凉凉瞥了一眼，心平气和的往韩熙那边看。待看清那边的状况，眉头轻皱。
  徐曼锦真的是阴魂不散啊，居然真的跑到了韩熙面前。
  他搁下杯子赶回去。
  ……
  韩熙从小长得像父亲，唯独一双眼睛像极了母亲柳雁。
  十四年未见，柳雁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面前这个漂亮女孩和她的关系。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女儿身上。
  “朵朵，这么正式的场合你不能任性，实在觉得无聊可以去一边吃甜点，不要随便跑。”
  她注意到韩熙隆起的腹部，有些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十分歉意：“这位夫人，实在抱歉，我女儿差点撞到了你。”
  柳雁喊女儿：“朵朵，快道歉。”
  徐曼朵抿唇，撅着嘴巴有些委屈：“我道过歉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差点撞到孕妇当然会道歉。
  骆轻轻正好走过来，她今天为了漂亮特意穿了条鱼尾裙，走起路来不太方便。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韩熙身边一下子多了三个女人。
  她双手抱臂快走过来，先往韩熙身上看了一眼，确定她平安无事，脸上表情不耐，扬着声音问：“韩熙，出什么事了？”
  柳雁有一瞬的恍惚与茫然，睫毛轻轻颤动，惊疑的把视线放到韩熙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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