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作者:遇舟不渡      更新:2024-05-15 13:49      字数:4099
  苏彻不知道为何,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个夜晚,桂花如雨,星空如云,披着长发的女孩坐在花台上仰头看着夜空,晚风拂过,黑发轻摇,碎花长裙的裙摆也随之微动。
  那时的侧脸,才是真正的陆郁。
  苏彻咽了咽喉咙。
  而此时陆郁已经给他擦干净了脸,还有几条汤渍沿着修长的脖颈一直蔓进了衣领,陆郁没敢再动了,视线里,苏彻的喉结耸动了一下,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看清他脖子上青色的筋络。
  苏彻望着她,她也看着他。
  两人的眼里皆盛满了对方,好像有什么话无需说出口,两人在某个瞬间都明白了横亘在他们之间,难以宣之于口的东西。
  苏彻嗓子开始发干,他张了张嘴,很想把那句积郁在心间很久的话当场说出来,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你们俩干嘛呢!”黄将军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摔倒了就赶紧起来,磨叽什么玩意儿!”
  气氛登时告破,苏彻干咳了声,连忙从地上起身,随手抹了把脸,抹了一手葱香味,他嫌弃地啧了声,“我去洗个脸。”
  陆郁干巴巴地应了声,“我去丢垃圾。”
  紧接着,两人整齐划一地转过身,步伐都不怎么自然地走了。
  黄将军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紧紧皱着眉,身旁源源不断地传来小声的议论声,夹杂着压抑的调笑,黄将军气沉丹田,怒视了一圈,蓦然怒喝,“都吃饱了?!吃饱了还不去把碗洗了给人还回去?!”
  直到这时,六班众人才纷纷作鸟兽散。
  清明踏青最后以在道观听道长讲了些神话故事而结束,回到山脚上了车,苏彻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混杂着葱花和肥皂的味道。
  太阳已经西垂,和来时一样,陆郁坐在了苏彻的身边,但不同的是,靠窗的位置被苏彻先占了,刚洗不久仍是潮湿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美其名曰:“晒头发。”
  这事儿主要还是自己的责任,陆郁现在只好迁就他,苏彻翻了翻包,从里面掏出没吃完的零食,一边嚼着一边侧头看向窗外。
  落日中的鸡鸣山笼罩了一层橘色的光晕,风景无限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苏彻把零食重新塞回包里,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点开照相机,对着窗外的落日余晖和苍翠山景按下了快门。
  陆郁看着他拍了几张,来来去去都是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构图,很快就没了兴致,她扭过头笑着和另一边的孔薇薇说了几句话,再转过脸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苏彻的手机屏幕中,自己入镜了。
  镜头里的光线有些暗,一前一后两张脸,苏彻在笑,她也在笑。
  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彻已经按住了拍摄,将她偏着头看向这边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你偷拍我?”陆郁磨了磨牙,质问苏彻。
  苏彻扬起眉,把手机关了塞回兜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才回答:“别自恋了,我只不过是自拍而已。”
  陆郁瞪着他。
  苏彻毫不客气地回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怎么,我给自己拍张照,看看自己有多帅不行啊?”
  陆郁无语。
  苏彻见她不说话,玩心大起,湿漉漉的脑袋往陆郁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难道你觉得我不帅?”
  陆郁冷哼了声,咬牙回答:“长得帅老得快。”
  苏彻但笑不语,静了半晌后,忽然抬起下巴朝上车找黄将军说话的贺伟安点了两下,“喏,他一看就是活得久的。”
  陆郁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贺伟安正低着头和黄将军说着什么,脸上是坑坑洼洼的痘印,这副模样的确不好看。
  “长得丑活得久……长得帅老得快……”
  苏彻背靠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半眯着眼望向窗外越发红艳的夕阳,吊儿郎当地哼起了歌。
  陆郁偷偷扫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嫌弃,但嘴角确实轻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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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从鸡鸣山踏青回来后,那张照片被苏彻留在了手机里。
  回到家的那天晚上,洗完澡后,他坐在书桌前,窗帘没拉窗户也没关,窗外是如水的月色,四月的夜风拂着院子里那株晚茶。
  苏彻手里执笔,面前摊着一本做了大半的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淡色的眸子里映着院子里亮着的几盏小夜灯,朦胧间可见晚茶摇曳身姿。
  不知怎么地,看到晚茶,他竟想起了陆郁。
  她现在在干嘛呢?看书?吃饭?还是洗澡?
  苏彻啧了声,从桌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陆郁的头像时,想了想又没点开,他转而进了自己的朋友圈,扫了一眼,最近发的一条还是大半年前。
  苏彻默默地盯着自己近乎空白的朋友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单独拉了一个分组,里面都是学校里玩的兄弟们,随后点开自己的相册,选了偷拍的合照,发了条朋友圈。
  并配字:“清明节快乐。”
  但是可见人群只有自己的那群兄弟。
  苏父苏母还有陆郁都不可见。
  小弟们好多都跟他不是一个班,今天都不知道去哪里踏青了,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都回来了,可苏彻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等了七八分钟,才终于等来一个点赞和回复。
  黄毛:“??彻哥,希望你不是在祝我们快乐!!”
  第一条回复,苏彻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下场回复一下,一方面表示自己对小弟们的关爱,另一方面,提醒一下他们重点在照片好不好!!
  苏彻思忖了半晌,还没敲几个字,忽然接连不断地有了点赞,伴随着陆陆续续的“卧槽吓人,彻哥的祝福让我如坠十八地狱”、“彻哥的文学鬼才,佩服佩服。”
  苏彻不再敲字回复了,许是黄毛开了个好头,这群不长眼的家伙,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清明节快乐”这几个没一丁点意思的字上!!
  直到闹腾了近百层楼,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张照片。
  “哎哎,彻哥居然和嫂子合照了?!”
  “我擦,真的哎,别说照的还不错啊,嫂子看着好漂亮!”
  陆陆续续的马屁精再次跑了过来,回复的楼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叠了起来。
  苏彻满意地勾了下唇,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给第一个夸陆郁的敲了三个字:“有眼光。”
  苏彻的回复几乎瞬间点燃了这群少年们的小火苗,个个嗷嗷叫着“不行了,清明节居然吃狗粮!”
  苏彻可不管小弟们死活,自己舒坦极了,他靠在椅子上,眉眼含笑,眼尾轻扬。
  不久后,评论区付成南来了。
  他回个:“呵呵(微笑.jpg)”
  苏彻扬起眉,敲字:“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付成南没回。
  过了不久,朋友圈刷新,付成南和孔薇薇在一家西餐厅,昏暗暧昧的环境中,付成南咧着白花花的牙,笑容挑衅,而在他对面,戴着眼镜的小小女孩不大好意思地微扬着娇小的脸,眼镜后的目光有些瑟缩,笑得很勉强。
  而且付成南的配字更加张狂。
  “清明节幸福。”
  众小弟卒。
  ……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六班的学习气氛好,又有祈盼这样的老师辅导,每一次考试,苏彻的成绩总能往前飚一大截,像坐火箭似的,让人瞠目结舌。
  相比之下,陆郁虽然也在稳定进步,但脑细胞明显不够,比不上苏彻这种天生的理科脑子。
  在五月底的月考中,陆郁成功考进了全班中游,总算不是垫底了,而苏彻比他更离谱,短短几个月,从倒数第一变成了三十多名,离超过陆郁就差七八名了,两人分数已然不远。
  夏天也在这个时候静悄悄地来了,六月多的天开始变得闷热,街边的树上隐隐可以听见蝉鸣,而高考也在这个时候来临。
  为了备战高考,三中在考试前五天开始全校放假,教室里的所有书本都必须带回家,同时要把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
  这一天,陆郁把厚厚的卷子塞进书包,把书摞好放在桌上,书很多,堆得很高。
  教室里哄哄闹闹的,大多在整理书桌,等人都弄好了之后,今天的值日生开始大扫除,巧的是,轮到陆郁了。
  好不容易等教室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陆郁把书往里面推了推,免得被人撞倒,然后去卫生区,也就是苏彻座位旁边,拿扫帚。
  苏彻不在教室,他的座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垢,除了桌面上画的那些黑乎乎的骷髅头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陆郁多看了两眼,皱了下眉,似乎当初自己搬走的时候,桌上的骷髅头没这么多吧……
  看来苏彻闲得无聊,自己暗暗画了不少。
  正看得起劲,忽然身后响起少年沉喑的嗓音,“你要是喜欢,我不介意在你桌上画一些哦。”
  这人说到就能做到,陆郁怕自己过两天一来,自己整洁的发光的桌上被涂上这么一大坨东西,连忙让开身子,拿起扫把走了。
  苏彻怀里抱着篮球,六月的天他换了球衣球裤,露在外面的小腿修长劲实,肤色是健康的白,他正准备去打篮球,本来还想问问陆郁要不要去捧个场的,但见她这么忙,还是不打扰了。
  值日生一共四个,每个人都有分工,陆郁负责扫地,从前往后扫,很快扫到了自己的桌边。
  因为要放五天假,大多数人都异常激动,免不了在教室里打打闹闹,恰好两个男生嬉笑着推搡,一不小心撞到了陆郁堆在桌上的书,厚厚的书山一下子倒了下来。
  好巧不巧,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陆郁扫地时弓起的后背上。
  书很重,塌下来时砸的力度很大,陆郁后背吃痛,低低地哼了一声,眉头在一瞬间拧起小小的疙瘩。
  两个男生也是没心没肺的,连句抱歉都没说,嘻嘻哈哈地继续跑去玩了,陆郁忍着疼,把掉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放好,后背一阵一阵地疼,可能被砸青了。
  陆郁没想计较,只想着赶紧打扫完回家,对她来说,这件事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下午放学的时候,这两个男生在校外被人堵了。
  苏彻甚至还穿着球衣球裤,他在三中后门的围墙上靠着,漫不经心地拍着手里的球。
  那两个男生被黄毛带过来的时候,苏彻掀起眼皮觑了他们一眼,眸光冷淡漠然,并不狠厉,当两个男生触碰到他的视线时,齐齐打了个冷颤,心里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大佬啊!
  这两个怂蛋,苏彻连亲自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他这些日子性子收敛了许多,同样也“友善”了许多。
  “苏……苏彻,你想干什么?”两人中有个稍微有点骨气的,他瞪着眼睛,强行撑起身子,质问苏彻,“咱们都是六班的,黄将军可不会坐视你欺负同学的!”
  “这样啊……”苏彻把球扔给黄毛,拍了拍手,皱着眉佯装在思考,“黄将军确实严格。”
  苏彻叹了口气,看向两个男生的目光带着丝丝惋惜,两人心中大喜,原来黄将军威名如此之大,连三中毒瘤都给治住了。
  正当两人松了口气时,苏彻懒懒散散地走上前,伸出手按在说话那人的肩膀,手下稍稍用了些力。
  他唇角弯起戏谑的弧度,问:“我欺负同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