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告别
作者:瓜瓜甜      更新:2024-05-15 06:05      字数:3929
  许漠烟那天晚上没睡着。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乎,她以为陆归北一定已经完全感受到她的绝情,她终于能够如释重负,摆脱那份面对陆归北的扭捏和不自在,她又会继续保持清醒独立,她能继续博爱……
  可是完完全全不是这样。
  她好像能够体会到那一刻陆归北的崩溃。
  她享受和陆归南的感情,有一个很大的前提是,没有人知道。所以在那个安全范围里,她无视那么多规则,她甚至可以反叛过去的自己,做出爱他的决定,那是多么激动人心,又离经叛道。因为那份隐秘,她才体会到刺激。
  可是这种绝对自私的感情,往往是伤人的。
  最不该发现它的人就是陆归北。
  可偏偏最敏感察觉到它存在的人就是陆归北。
  为什么偏偏就是陆归北。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她和陆归南一向都是非常小心的啊。
  “他是怎么发现的?”
  许漠烟起了个大早,心情有点沉重,给陆归南发消息。
  “我猜是你身上的纹身。他也看到我肩膀上的伤口了。”
  救命。许漠烟深吸口气。
  “陆归北这么可怕的吗?”
  简直了。许漠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那头陆归南没有给她回复。
  她相信昨晚对他们叁个人来说,都是无眠之夜。
  ……
  又过了几天,许漠烟也不知道具体是几天,反正她忙起来也顾不上数日子。
  还是露露告诉她的消息,甚至连岑玥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看看吧,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他要出发去哪儿,那都是需要别人给他送行的。”许漠烟还是在嘴硬。
  “但是他没告诉你……这怎么可能?”露露疑惑。
  “我这种没头没脸的,怎么配给人家送行啊。”许漠烟发完这条消息,忍着昏昏沉沉的疲惫去等电梯,她那段时间确实有点不正常,唯一能带来成就感的就是她的工作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然稳步前进。
  电梯门关上,电梯下行,许漠烟起初有一些站不稳,随后的下坠又带来了一阵眩晕,眩晕后又是轻微耳鸣,最后叮的一下,电梯降落到一层,许漠烟的体力也达到了一个临界值,然后她毫无意识地一头栽了下去。
  ……
  醒来看到的第一眼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许漠烟知道这肯定不是她的家。
  她不喜欢这么惨兮兮的白,家里的装饰品和布置都偏暖色调,暖色调才会让她有安全感。许漠烟先张了张嘴,觉得口干,又动了动手指,觉得手麻,手背上有一根凉凉的管子,静脉上有根针在扎,这些她都感觉到了,然后她才扭过头,看到有人把一杯水放在她床边柜子上。
  那个人是陆归北。
  “我怎么了?”许漠烟不知道自己的神态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她第一反应就是想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
  “你发烧了。”陆归北伸手过来,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说:“不过现在已经退了烧。要喝水吗?”
  “好。”许漠烟挣扎着起身,才发现从肩膀到大腿,身上就没有哪一处不酸不痛。
  陆归北犹豫了一下,杯子是送到她嘴里,还是递到她手里,他摸不准。
  不过许漠烟已经提前做出了选择,她伸手把杯子接了过去,嘴唇碰到杯壁的时候,发现温度其实正正好。
  “我现在这样,你别告诉李城雾。”他最近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许漠烟清醒过来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陆归北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听到这句话,本来舒舒服服的二郎腿都不愿意跷了。
  “那要告诉他吗?”他语气古怪地问了一句。
  其实这时在他们俩之间,这个他就特指陆归南了。
  “我会自己告诉他的,不劳烦你在中间传话。”
  “行。”陆归北气到语塞,想着自己在这儿还是遭嫌,一开始过来看她时准备好的话术是一句没用上。“我走了,我知道,你看不到我病才好得快!”说完也不等许漠烟说什么,转身就走出门外。
  没一会儿,露露先赶来问候。
  “你看吧,你遭报应了吧,专宠一个男人,就很容易遭报应。”
  许漠烟无语,现在生病限制了她的发挥。她也就不反驳了。
  “刚刚陆归北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许漠烟淡定开口。刚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虽然尴尬,但是他还是有机会说的,如果他真的想要告诉许漠烟那个消息的话。
  “那到时候跟陆归北关系好的朋友都过去了,就你没去,多尴尬呀。”
  “你就当我们绝交了呗。”
  “多大点事。你们俩不谈恋爱,就必须要绝交吗?”
  “你觉得陆归北那个样子,甘心跟我做朋友吗?如果我就那么没心没肺保持体面地告诉他,我们当朋友吧,那不是骗人骗己吗?”
  “哦你这个时候又开始为陆归北考虑了呀?”
  “我这不是为他考虑,我就是……最近好烦,陪着李城雾的时候,我已经很难受了,我还要分出心思来管陆归北的心情,他也,太多事儿了吧……”许漠烟这话刚说完,病房门又开了,陆归北走了进来。
  露露和许漠烟同时噤声。
  “我来拿手机,刚刚忘记了。你们聊。”陆归北目不旁视,进来,拿手机,出去,中间一点停顿都没有。
  但是门关上以后,露露和许漠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是没办法隐藏的。
  “你们现在关系真的好僵,我们以前在一起,不是玩的很好嘛?就算你们不是恋人,你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啊。好朋友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陆归北是不可能原谅我了。”许漠烟突然感叹了一句。
  “为什么?因为你太爱李城雾了?”
  “不是。”许漠烟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我把他哥也给睡了。”
  露露原地一呆,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李城雾还有哥哥?”露露不愿意相信。
  这回换许漠烟翻了个白眼,纠正了一句:
  “不是李城雾的哥哥,是陆归北的哥哥。”
  “陆归南?”露露嘴巴又合不上了。
  “你不是说他又老又油又迂腐吗?你不是最反感这样的男人,你不是说你永远不可能跟他结婚吗?你当初为了反叛跟他的婚约,不惜逃婚进军营里吃了那么多苦,你都忘了?”
  “他……结婚和上床不是一回事啊。”许漠烟为自己开脱:“我跟不跟他上床,和我跟不跟他结婚,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在我这儿,是这样的。”
  “许漠烟你真是,我说你什么好!”露露无语:“所以,陆归北发现了是不是?”
  “是。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了吧。”
  “何止是打击啊。你发现了,你现在的情人,有多少是基于陆归北才认识的?他的初心都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却利用了他给你制造的所有便利条件去认识别的男人,甚至爱上别的男人,你说说吧,你现在心里有多爽?我真的想知道。”露露越说越放飞自我。
  “我……我真没注意到这些,感情的事,就是自然而然啊。”
  “所以,陆归北真的,让我怜爱了。”露露原地默哀。
  岑玥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陆归北了。跟他打了声招呼来着。”
  “他还没走啊?”许漠烟问。
  “没有,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真的,心情很差。”
  “心情好就奇了怪了,陆归北遇到许漠烟,既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不幸,我算是看明白了。”露露耸耸肩,为自己濒死的cp再次默哀。
  “是吗?”岑玥笑看他人悲喜,现在只是很疑惑:“但他真的是你们身边唯一一个不会把我跟许漠烟认错的男人。”
  “那是听到你声音了吧。”许漠烟不以为意。
  “真没有。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隔着七八米远呢,哪有声音让他听。”
  “唉?岑玥,你考虑考虑陆归北吧,人家真的挺好的。”
  “我加过他微信了。”岑玥大方承认。
  许漠烟和露露同时扭过头来看着她。
  “不过我也只是好奇,为什么别人都认错,就他一眼能看出来呢?”
  “是啊,我也好奇。”露露歪头。
  只有许漠烟心里有一股不寻常的感受,她说不上来。
  “我就问他了。他说,他不在乎像不像,他在乎的只有是不是。”岑玥耸耸肩。
  “什么意思?”许漠烟和露露异口同声。
  “意思就是,别人只看得到表象,认出来的是我和许漠烟相似的皮囊,但他看得到更深的东西,他认得出谁是许漠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许漠烟,我再像她,我也不是许漠烟。”岑玥感叹了一句:“这样的男人就不适合我了。他心里只有许漠烟。”
  露露反手用小拳拳捶了一下许漠烟的胳膊:“我现在真想一拳头把李城雾打到外太空去,这样你身边就只剩下……”
  “不对,还剩下迟暮和陆归南……算了算了,许漠烟你没救了。”
  岑玥看热闹似地笑出了声。
  ……
  一直到陆归北正式离开的那天,许漠烟都没收到他的邀请。
  她也一直摸不准,到底要不要去。
  后来有件事还是发生了,许漠烟才不用犹豫。
  “妈妈去世了。”那天晚上,李城雾给许漠烟打了这个电话。
  许漠烟刚刚结束一个应酬,又累又困,这个电话让她再一次有种灵魂超脱的无助感。
  “你现在在哪儿?”
  “我已经回了山城,给妈妈处理后事,她和弟弟能团聚了。”
  许漠烟撇下嘴角。
  “那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订机票过去陪你。”
  “不用了,工作要紧,你现在已经这么累,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我,别再跑过来了。”
  “我就是想过去,我想见到你。”许漠烟不听李城雾的话,她知道李城雾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他自己放在最后一位,而在许漠烟这里,他永远可以被排在第一位。
  许漠烟二话不说直接出发的时候,接到了露露的电话:
  “你真的不过来吗?”
  “陆归北的事情吗?”
  “对啊对啊!他明天晚上的飞机,我提前给你打个电话,让你考虑考虑,做个准备。”
  “不用准备了,我没空送他。我现在要坐飞机去山城。”
  “去山城干嘛呀?去找李城雾啊?”
  “对,他妈妈去世了。”
  “啊……”露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吧,中间抽个半天时间回来呢?”
  “有你们在,还要我干嘛?我估计陆归北也不想见到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见到你?”
  “他见到我以后我还尴尬。我不想去。”许漠烟说了实话:“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明明就是李城雾更需要我,李城雾只是不说。”
  说完,许漠烟挂了电话。
  露露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陆归北就是不需要你呢?李城雾不说,但陆归北也没说过,可是你就是在乎李城雾,不在乎陆归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