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度娇宠 第72节
作者:陈十年      更新:2024-05-15 05:24      字数:3952
  弘景帝亦与萧清漪相见,见萧清漪病榻缠绵,不免难过,“皇姐保重身体。”
  萧清漪半开玩笑道:“多谢陛下关怀,我倒觉得,有些想念驸马。”
  “皇姐这话可不兴说。”
  弘景帝亦见到谢慈。这日谢无度与弘景帝商议正事,谢慈不知,闯进谢无度房间,“无度哥哥……”
  视线一瞥,话音戛然而止。
  “参见圣上。”
  谢慈有些窘迫,弘景帝看着她,却慈祥地笑道:“小慈与敛之,甚是令人羡慕。小慈也不必拘谨,从前你都喊朕舅父,如今你与敛之成婚,自然也该唤朕舅父。”
  谢慈看了眼谢无度,大方唤了声舅父。
  谢慈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谢无度没用午膳,亲自来送,监督他按时吃饭。但弘景帝在,她只好将饭食放下,寻了个由头赶紧脱身。
  从谢无度那儿离开后,谢慈长舒一口气,望向门廊下的花。又是春暖花开时节,谢慈想起方才唤弘景帝舅父,再次恍惚,实在像回到从前。
  可见到萧清漪时,又不像从前了。
  萧清漪身子一直不好,
  倚在四角亭中休息,弓着身咳嗽不止。谢慈远远看见,不由皱眉。
  待这场动乱差不多平息,已经是来年三月初。
  一切拨乱反正,弘景帝重新坐上皇位,朝堂局势换洗一番。武宁王救驾有功,倒是在民间挽回些名声。
  这日谢慈要去长公主府探望萧清漪,听她们说,她昨日夜里咳嗽得厉害,又要逞强。谢慈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往沧渺院去,萧清漪仍住在那儿。
  一路走来,谢慈忽然觉得冷清。偌大一个长公主府,如今只有萧清漪一个人。还在庭中,谢慈便听得萧清漪咳嗽,她快步迈上台阶,跨进正屋,道:“怎么咳得这样厉害?”
  萧清漪见她来,面露喜色,“阿慈来了。”
  她刚剧烈咳嗽过,嗓子有些哑。
  萧清漪身边伺候的人给谢慈搬了把椅子,谢慈坐下,道:“可曾请太医来瞧过?”
  萧清漪说:“不必费那些功夫,请他们来也好不了。”
  谢慈不赞同:“那也不能就这么咳嗽着,你去请太医来。”
  萧清漪叹息一声,目光落在谢慈身上,走了神。
  第84章 第八十四
  谢慈不知萧清漪在想些什么, 从上次那事后,萧清漪时常如此,仿佛被这场病抽干了精气神, 整个人瞧来颓靡不已。亦或者, 不是这场病抽干了她的精气神,而是旁的东西。
  她上前几步, 进了亭子,嘱咐萧清漪身边伺候的:“今日风大, 还是扶长公主回房间休息吧。”
  萧清漪回过神来,搭着身边人的手,缓步站起身,大抵真是吹了风的缘故, 再次弯腰咳嗽起来。谢慈又是一声叹息,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萧清漪背上。
  萧清漪咳得面色潮红,看向谢慈,眸中带出些笑意。她抓住谢慈小臂,将身体重量撑在谢慈身上,谢慈愣了愣,终是选择扶住她, 两个人慢慢往屋中去。
  底下人在她们过来的路上, 已经提早过来准备好茶水糕点。下人们接过谢慈的手, 扶着萧清漪往榻上坐下,萧清漪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去, 不必这样仔细地伺候自己。她抬眸, 又望向谢慈。
  察觉到萧清漪的目光, 谢慈问:“怎么了?”
  她总觉得今日的萧清漪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萧清漪摇头,只笑着问:“今日午膳,阿慈留在这边陪我用可好?”
  谢慈咬着唇,没立刻答应。谢无度昨夜说,今日不怎么忙,应当能回来与她一道用午膳。
  “若是不方便,也没事。”萧清漪又道。
  她垂下眼,指腹捏着茶杯盖子,轻轻地转了一圈。
  谢慈瞧着她一副落寞的样子,心中不忍,迟疑道:“应当方便。”
  谢无度也不见得今日一定能回来与她一道用午膳。
  萧清漪轻笑着,喜色更甚。
  谢慈陪萧清漪用午膳,萧清漪命厨房做了不少谢慈爱吃的菜,萧清漪更是一个劲儿给谢慈夹菜。这样的气氛,让谢慈想到从前,兜兜转转,竟又回到原点似的。令人感慨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总是留下了痕迹,不可能完全回到从前。
  一顿饭吃得融洽,刚用完午膳没多久,武宁王府便有人来禀报谢慈,说是王爷回来了,谢慈便匆忙地告辞,飞奔如箭,像一只蝴蝶一般,飞出了她的视线。可见她心之急切。
  目送谢慈离开的背影,萧清漪长长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落在脚下的地砖上。她近来在纠结一件事,其实已经思虑良久,拿不定主意。
  她不知,这事到底是做好,还是不做好。
  萧清漪想让谢慈知晓,她的枕边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认为谢慈至少该有知道真相的机会,至于谢慈知道之后会如何选择,萧清漪不会干涉,但她得知道,不能像现在这般蒙在鼓里。
  萧清漪这样想,可她纠结的也是,谢慈如今过得很好,每回见面,她面上肉眼可见地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倘若告诉她,反倒像是一种鲜血淋漓的残忍。
  萧清漪叹气,可是镜花水月终是虚幻,爱需要坦诚相对。谢慈不能被这样蒙骗一辈子。
  -
  谢慈归心似箭,从长公主府回来的一路上,催促车夫快些驾车,一下了马车,拎着裙角走得飞快。
  谢无度在无双阁中坐着等她,谢慈还未进门,脸上笑容已经收敛不住,待进了门,一把扑进谢无度怀中。
  谢无度搂住她,道:“回来略晚了些,抱歉。”
  谢慈摇头:“我方才在长公主府用过午膳了。”
  “嗯。”谢无度嗯了声,没说什么。
  第二日,谢慈又去瞧了萧清漪。她昨日走得匆忙,都忘了问太医到底有没有过来给萧清漪诊治,太医又怎么说。
  萧清漪无奈地笑,让身边的嬷嬷一字一句复述太医的话,谢慈听得仔细,确认过每个细节,这才放心,在萧清漪身侧坐下。
  萧清
  漪感慨道:“阿慈成了婚后,真是有大人的样子了。”
  谢慈轻哼了声,端起茶盏润嗓子,方才与嬷嬷确认那些细节,问得她口干舌燥。
  萧清漪忽地叹气,谢慈抬头,问:“怎么了?”
  萧清漪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谢慈不知该不该问她的旧事是什么,萧清漪已经自顾自说下去:“还记得你从前一时贪玩,养过一只兔子,那时候你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倒是把兔子照顾得很好,当宝贝似的。”
  谢慈记得这件事,几个月前她还与谢无度提到了,笑说:“我也记得。只可惜……它丢了。”
  萧清漪眸色微颤,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紧绷:“那只兔子不是丢了。”
  谢慈睁大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不是丢了吗?她只记得有一天忽然就找不到了,把王府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
  萧清漪盯着谢慈的眼睛,说下去:“那只兔子,是被谢无度杀掉了。”
  谢慈手中的茶盏掉下去,清脆一声,杯盏四分五裂,茶水溅落在她华丽的衣裙上。萧清漪说的话令她震惊,她下意识反驳:“不,你撒谎。”
  萧清漪苦笑,并未急着反驳她的话,又说起别的:“你十岁那年,与三公主起了冲突,三公主失手讲你推进宫中的水池,你大病了一场。后来没多久,胖公主出了意外,变得痴傻,被送去休养,没多久便死了。”
  “不论是三公主变得痴傻,还是她的死,都不是意外,也是谢无度做的。”
  谢慈手指颤抖,抓住桌角,声音大了些:“不是!”
  萧清漪也有些激动,咳嗽着,坚持说下去:“还有萧羽风,你以为他是意外死的吗?不是,他是谢无度杀的。还有很多很多,那些你身边的人或者事……”
  萧清漪一件件说来,每一件都对得上,倘若一件事是巧合,这么多件事……
  她一向认为那些传言谢无度阴鸷狠厉的话,都是虚构之言,她所认识的谢无度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但现在萧清漪字字句句都逼着她相信,那些话从来不是虚构。
  谢慈其实不愿意信。
  电光石火之间,谢慈想到谢无度说过的,他生来便不懂喜怒哀乐的情绪。她为谢无度开脱:“他只是……生来便有些异于常人,并非……”
  萧清漪截断她的话:“就连你,他接近你,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从前不爱他,不重视他,将他看做洪水猛兽。”
  谢慈呼吸渐渐急促,摇头,“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萧清漪道:“你若是不信,可以亲眼看看。”
  谢慈正要问,她拿什么让自己亲眼看,便觉得意识越来越涣散。
  -
  谢无度今日回来时,不见谢慈在府中,一问她们,得知她一大早便去了长公主府。现下已近黄昏,这么久还不回来?
  谢无度打发人去传话,请谢慈回来,却被告知,长公主府请他过去一趟。
  谢无度也并未多想,以为是谢慈又想拉近他与萧清漪之间的关系,乘马车去了。进了长公主府后,谢无度轻车熟路前往沧渺院,没料到,只有萧清漪一个人。
  萧清漪抬手屏退他们:“你们都出去吧。”
  谢无度没耐心,连坐下都不曾,问萧清漪:“阿慈呢?”
  萧清漪道:“不用急,我不会伤害她,我没那么狠心。她不久前刚走,说是去找田姑娘。至于找你来,是因为想起我们好歹母子一场,这么多年,却都没好好坐在一块说说话。”
  谢无度捏着自己小指,倒是坐下了,等着萧清漪的后文。
  “阿娘有什么话,便说吧。”
  萧清漪说:“不论你信不信,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今天这样,其
  实我感到抱歉。怀着你的时候,我曾以为,我们会是和谐而幸福的母子。”
  谢无度没应声。
  萧清漪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径自继续:“我当时只觉得,你与我所期待的孩子完全不同,你太聪明了,却又冷漠,让人觉得很可怕。你阿爹当时身体已经不好,我舍不得他,不愿面对这事,你也是。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又生了一个女儿。”
  她轻轻地咳嗽起来,咳嗽越来越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而坐在她面前的她的儿子,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毫不关心。
  萧清漪深吸一口气,“你当时对我有怨怼,我知道。所以,后来阿慈亲近你的时候,以你的性格,其实不喜欢小孩子,但你选择接受她的靠近,其实是想报复我,是吗?”
  她抬起头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谢无度的面容。他的眉宇之间,与谢临其实很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谢无度回忆起多年之前,那个小不点揪住他衣摆,奶声奶气叫哥哥的时候,他的确在想,这可真是可笑。
  “你的宝贝女儿,竟然意外地喜欢我呢,多么有趣。”谢无度挑眉。
  萧清漪点了点头:“的确有趣。”
  她话锋一转,忽然说:“今日阿慈过来,我与她说了些话。我们说到,她曾经养过一只兔子,后来不见了。尽管没有证据,但……那只兔子是你杀掉了,是吗?”
  谢无度微眯了眯眼,笑道:“阿娘何必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