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真实
作者:
皮普 更新:2024-05-14 19:27 字数:6194
在我回到家乡的第三天头上,员警就找上门来,他们详细询问了那天晚上在伊斯兰古墓群中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我为什么要诈骗张敏一万八千块,还有我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一五一十的把那一夜的前前后后都讲给他们听,最后,我承认我拿了旅馆房间的电吹风,但我强烈否认我诈骗张敏一万八千块,“事情是这样的,李克梅欠我俩百块钱,但他偷偷跑掉了,因为张敏是李克梅的相好,所以我就找到她,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打听到李克梅的消息。张敏大概是担心我给她丈夫抖落出她的私情吧,其实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所以她非要给我一万八千块,说是替李克梅感谢我在危难时刻的救助。君子好财,取之有道,你们看我是那种爱佔便宜的人吗?所以我坚决拒绝接受,但这个女人非要我收下,哭哭啼啼的,还拉拉扯扯的,最后勉为其难,我只能收下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和张敏还有李克梅当面对质。”
哈哈,真是幸运,李克梅居然决绝的不肯和张敏再相见,而张敏也大概是怕影响其家庭,她很快就改口,说那些钱确实是她自愿给我的。
事实上,办案民警对三方对质的建议一点都不上心,他们只是关心我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谁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哭诉道,“真是岂有此理,多少年来我们家的祖训都是诚实做人,清白做事,而且自小我的父母亲就教育我,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能拿,所以我就想不通,你们凭什么诬衊一个正直清白的人。”
当着我的面,那些员警在我家里翻箱倒柜,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但他们一无所获,而我也最终保住了我正直清白的名声。
那年快到年底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也就是美国总统大选结果出炉的那一天,员警又把我从家中带走了,和上次一样,他们又把我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几乎要掘地三尺。后来在警察局里,他们又是讲政策,又是威逼利诱,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谁要是拿了不该拿的谁是狗日的。”我愤怒的表示道。
看我气焰有些嚣张,有个性急的员警就扇了我俩耳光,本来在连续的询问之下,我的精神早就接近于崩溃,好了,这俩个耳光一打,我整个人就彻底不对劲了,我开始一会哭,一会笑,甚至还把大便拉到了裤子里。
给大家解释一下,因为被原来工作公司的女老闆开出,挑明瞭说,我就是想丑化抹黑她,所以我就到处说她对我性骚扰,女老闆知道后就骂我是精神病,让大家不要信我的话。还有,因为失恋后苦苦纠缠我的前女友,要求她偿还我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钱,喝奶茶的钱,吃麻辣烫的钱都算,我前女友也骂我是精神病。又因为失恋后在家里时常悲天悯人,动不动就流泪,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不想干家务,结果我家人逢人就说我谈恋爱受刺激了,还说我脑袋出了问题。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天涯岛那位旅馆老闆说我是精神病,说我整天光着身子在旅馆里到处跑。他妈的,真能把人活活冤枉死,事实是,有天晚上我看四处没人,所以我就穿着三角裤衩跑到天台去透透气,顺便抽根烟,没想到被老闆发现了,这老闆可真能加油添醋,到他嘴里就成了我天天光着身子在旅馆里到处跑,这狗日的。
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装精神病的好处很多,比方你可以省掉很多虚偽的人情往来,不但能避免很多是非,还能落个自在清静。坦白的告诉大家,我就是为了逃避审查才装精神病,而且我也不觉得我的表演有多逼真,只是我“精神病”的名声早就传开了,所以,虽然心里很是不甘,但那些员警最后还是不得不又把我放了回去,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他们还很认真的点头附和道,“嗯,看来这傢伙精神真的有问题。”
虽然员警把我放了回去,但我一点都不敢大意,我知道,在我的电脑里,在我的手机里始终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我,我还知道,在我外出的时候,在我的背后也也一定会有一双双双眼睛盯着我,盯着就盯着唄,爱盯不盯的。不过终有一天,我意识到,我电脑和手机中的那一双双眼睛以及我身后的那一双双眼睛都不见了,于是我找出了那个移动硬碟。
现在,我终于有时间来细细研读移动硬碟中的那些资料。就像一个巨大的宝库,在移动硬碟里存放有无数的高科技机密,除此之外,还有埃尔伯的超级智能木马,以及一个日记体式的文档,在这个文档里,李克梅详细记录了他人生当中的许多点点滴滴,自然,也包括他那个攻击洛克希德马丁物理屏障的奇思妙想。对了,在硬碟中还存有许多个人档案,除了贾省长,王基恩,马东,杨维阿这些熟悉的名字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在全世界都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不过,当我打开一个名为“我亲爱的donnie”的档夹后,我只觉得大脑热血激荡,整个人都快要死了,真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在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员警要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了。
自那天起,我每天都要阅读那个超级大人物的档案资料,每一天,随着对他的瞭解越来越多,我就越来越觉得他有趣,在我心里,我以及把他当做我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后来有一天,我给这位老朋友写了一封信,除了向他致以敬意,再一个就是想向他借点钱,但我一直犹豫是不是要把信发出去。因为我老是担心他在收到信后会断然否认我们之间过去存在过所谓交情,甚至于恼羞成怒,要对我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说心里话,以他反復无常的个性,我认为他真能做的出来。这里顺便再提一句,我还爱上了他那美貌聪颖的女儿,我视她为我的爱人。
在做全盘考虑之后,我决定将那些高科技变现,首先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然后再创建自己的花白赖帝国,我清楚的很,在我的前方有着远大前程正等着我,我们伟大的领袖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光明在前。”
真倒楣,刚朝着远大前程才迈出第一步,我就掉到了坑里。我怎么也想不到,因为我推销高科技的一些目标客户此前大都和李克梅谈过,他们就以为我是李克梅的人,是走投无路了才去求他们,所以他们拼命的压价,而我又以为这是他们的谈判策略,于是我就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拂袖离去,然后就在家里耐心的等待,可在家里痴痴的等待了大半年之后,我才终于意识到,即使我等到天荒地老,即使等到世界末日,那帮可恶的傢伙也不会打响我的电话。
憋着一口气,我又出门寻找了一批客户,但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有好几个客户居然说这些技术推出市场已经有六七年之久,而他们业已开发出了可以相媲美的技术,所以他们建议我去别处看看,但提醒我不要有太高的期望。真是难以置信,昨天还是被人追捧羡慕的大明星,今天就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当今世界科技发展的速度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豁出去了,于是我打通了伊朗大使馆的电话,首先我声明我不是骗子,然后我就骄傲的说道,“我这里有美国的全部核技术,此外还有隐形飞机、潜艇、航母、导弹的技术,咱都是实在人,一口价……”
妈了个巴子,我报价还没来得及说,接线员就径直掐断了我的电话,等再打过去,接线员就警告我,说我再要滋事就报警。随后我又打了土耳其大使馆的电话,一样一样的,他们也是威胁说要报警。
悲哀涌上心头,我真想放声大哭,在我们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尊重和信任可言,真真是人心不古。
那天,在又一次推销未果之后,漫步在西京的街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我体会到了李克梅当年无助迷茫的心情,但就在这绝望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林芳。
林芳现在是乌斯曼秦国公司负责人力资源和行政的副总裁,最近,她刚刚和其最新一任男朋友分手,正处于感情的空窗期,或许我可以和她坐下来叙会旧,一起微笑着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往,至于之后还能发生些什么,那只能是顺其自然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
在初见林芳的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与多年前做行政秘书时的稚嫩相比,林芳成熟了许多,她露着大半个奶子,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精明干练。
在林芳的办公室里,指着她办公桌上镶嵌唐庸签名照的相框,在我解释提醒了好多次后,她终于恍然大悟,依稀记起多年之前好像和我在网路上有过交集,当然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和李克梅,也不对,应该是和那个哈佛商学院的mba蔡奇,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她早都不记得了。
非常遗憾,当我在追忆那些逝去的美好青春岁月的时候,在我读出那句“林芳,祝你永远幸福快乐。”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林芳的眼中看到有任何的火花闪现。这太令人难过了,在经受多年的职场薰陶后,在林芳这个白领丽人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人情味,只需要一眼,她就看出了我的落魄和寒酸。虽然在讲述的时候我已经儘量简洁了,但林芳还是很快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我知道,想要和林芳鸳梦重温是绝不可能了。
冷冷的,林芳给我下了逐客令,她问我还有什么事吗,说她马上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他妈的,既然林芳丝毫不念及旧情,那我也没必要再顾及什么了,于是,我拿出了多年前她送给李克梅的那张裸照,递给了她,想想真是令人伤感,那个时候林芳的胸部还几乎没怎么发育。
我告诉林芳,我那家进出口公司早已破產,最近又查出了白血病,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如果林芳能好心拿出几万块给我看病的话,那我将不胜感激。
一边以狡黠的目光盯着我,一边又看着手里的裸照,最后,林芳对我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她拿出一千块,让我今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吃好喝好。
接过那一千块钱,说实话,在那一刻我对整个世界以及人之所以为人都產生了怀疑,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的,在我走出办公室后,林芳又追了出来,她把那个存有唐庸签名照的相框还给了我。
瞧瞧,瞧瞧,瞧瞧李克梅爱上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
走出乌斯曼公司的大楼,我把相框丢到了马路边的垃圾桶里。
虽然我一心想要征服世界,并梦想着创建一个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花白赖帝国,但现实的窘迫让我清楚的意识到,单靠我一个人是成就不了大事的,于是我想到了李克梅。李克梅现在在鶯歌刘晓霞的手底下跑保险,整天被刘晓霞呵斥来呵斥去,或许我能和他成为梦幻组合,就像当年的李克梅和埃尔伯一样,我们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自杨维阿全面主政海棠省之后,鶯歌市乃至海棠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维阿先是扫荡清除了黑三等一大批黑恶势力,接着又纠正了几起刑讯逼供造就的冤假错案,他大胆改革,雷厉风行,海棠省社会治安面貌为之焕然一新,警民关係也变得十分融洽,海棠省的百姓对他是讚誉有加。
因为涉嫌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徇私枉法罪、故意杀人等多项罪名,赵国红被判了死刑。
步王基恩的后尘,鶯歌中级人民法院的黄院长也纵身一跃从高楼之上跳了下去。
步黄院长的后尘,省员警总局的李局长也从高楼之上跳了下去。
大概是觉得跳楼太单调了,步李局长的后尘,鶯歌市宋市长一个猛子扎进了东山水库。
国安局的郭处长跑到了缅甸,然后整天混跡于赌场,后来他在大马路上被人枪杀了。
因为贪污受贿以及瀆职等罪名,贾省长被判无期徒刑,在法庭上,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满头白发,身体佝僂,你还别说,这个老蛀虫还挺会演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过去还是为人民做出过一些贡献的,恳求法官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不过让我迷惑的是,原鶯歌市的朱副市长居然成了杨维阿的副手,而原鶯歌市检察院的徐院长当上了省员警总局局长。打开我的移动硬碟,看着朱副市长和徐院长的那一大堆黑资料,我百思不得其解。
奇了怪了,马东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乘坐早班飞机,我来到了鶯歌。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春天也是鶯歌一年当中最美丽的日子,树木开始变的翠绿,花儿也开始竞相绽放,在街巷之间,我看到人们的脸上带着笑容,他们彼此相互寒暄问好,然后挥手再见,而在公园里,孩子们在明媚的阳光下嬉笑打闹,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一片幸福祥和的景象。
在鶯歌的大街上间逛了一会,我漫步走进一条幽静的小巷,当皮鞋踩在那古老的石板路上,它吧嗒吧嗒清脆有声,我看到,在路的俩边是高高挺拔的松柏,它们被修剪的非常精神,而在小巷俩边的矮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间或有蔷薇梔子花等点缀其中。我摘了一朵蔷薇花,这小小的花朵有说不出的嫵媚,我先是嗅了嗅花香,然后再把它别在我的胸襟上。
这时,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从我身边跑了过去,紧接着,我看到了李克梅。我不知道李克梅认出了我没有,他瞅了我一眼,然后就张牙舞爪的朝前追了上去,嘴里还喊着,“我是鬼,我要吃了你。”最后,我看到了刘巧珍,她一边拿着手机给李克梅和小男孩拍视频,一边大喊着让李克梅和小男孩慢下来,在走过我身旁的时候,我朝刘巧珍点头微笑致意,刘巧珍也朝我客气的点点头,然后就继续朝前赶去。
我看到,每次李克梅快要抓住小男孩的时候,小男孩就笑着加速跑开,后来,小男孩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于是他就躺在地上大声的嚎哭。走上前去,刘巧珍抱起了小男孩,然后她就开始大声斥责李克梅。大概是自觉理亏,嘴里嘟囔了几句,李克梅没有再争辩。
那天,我最终没有上前去找李克梅攀谈,因为我意识到,现在的李克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李克梅了,他丧失了锐气。
没有在鶯歌多逗留,乘坐当天下午的班机,我从鶯歌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
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我打开了福克斯新闻频道,然后就正好看到特朗普总统和媒体记者斗嘴,就像好斗的公鸡一样,特朗普总统和每个找他茬的人攻击来攻击去,一天都不消停,也不知道当这样的总统有什么味道。看着喋喋不休的特朗普总统,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变得非常焦虑,多年来都没有像样的收入,这使得我的生活都到了几乎难以为继的地步。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花白赖帝国的梦想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
在焦虑中,我打开了我超级智能木马的远程控制,然后点击“李克梅”。
此刻,李克梅和刘巧珍正在床上依偎着看手机里的视频,看样子他们已经和好了,而在床的另一边,小男孩睡的很沉。视频是他们中午出去玩时给孩子录製的,在视频里,我看到了站在小巷一边的我,我胸前别着一朵蔷薇花,正猥琐的微笑着。
指着我,李克梅说道,“这个傻逼是来找我的。”
刘巧珍,“那你为什么不理人家,而且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像埃尔伯啊,当时他还朝我笑。”
“这个人精神有问题,不要搭理他,不吉利。”说到这里,李克梅就开始扒刘巧珍的衣服,而刘巧珍也很配合的发出了淫荡的叫声。
不忍再卒视,我退出了“李克梅”,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突然特别难受。
后来我又点击“张敏”。此刻,张敏正挺着大肚子,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剧,在她的身前,她的丈夫正坐在小板凳上给她拿热水泡脚。张敏最近怀上了二胎,这几天她的腿有些肿胀,在远处卧室的床上,我看到张敏的那个女儿正在床上翻跟头,嘴里还嘰哩哇啦的乱叫着。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老是想起先前小男孩摔倒后嚎哭的样子,我还老是想起那天张敏在天涯岛街头痛哭的场景,后来,在我的脑袋里又开始充斥王基恩和埃尔伯开车相撞的惨烈画面,那些纷至遝来的画面把我的脑袋填塞的都快炸了。
知道入睡是不可能了,于是我从床上起来,拉开了房间的窗帘,让我惊讶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居然下了好厚的大雪,漫天的雪花在空中摇曳飞舞,让我看的出了神。
我决定到街上去走走,此刻,街上的行人很少,走好一会才能看到一个,就像是看外星人一样,他们用奇异的眼神盯着我,然后急匆匆的走过。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也不知道漫无目的走了有多久,后来我停了下来。
此刻,天色欲晓,世界还沉浸在一片肃穆祥和之中,看着四周白雪皑皑的世界,再望向那那寂寥苍茫天的深处,我突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也不知道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