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泪珠是一辆小小的车，
  载着你在我的悲哀之中驱驰。
  ——〔英〕莎士比亚
  周一数学早自习。
  原本早自习没排数学，但张魔头乃神人也，无时无刻见缝插针，是要用数学统治宇宙的男人。
  老规矩，大家一一上讲台领试卷。
  全班又是一片哀号。
  池澈打了个哈欠，取了试卷瞧也没瞧，回到座位上，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低调得不像话。
  周围窸窸窣窣——
  “你考了多少？”
  “八十五分，你呢？”
  “九十分……”
  “张魔头是不是魔鬼？周一一大早就开始虐我们，早点都不想吃了。”
  “别吃了，减肥……成绩和体重至少保留一样。”
  赵炜慢慢靠向后面的桌子，趁池澈没注意，用眼角余光快速一瞥。
  一百五十分。
  他的肺要气炸了。
  赵炜坐回去，一口气闷在肚子里，狂按圆珠笔顶部开关，对自己的试卷感到怒不可遏。
  这段时间他铆足劲做数学题，语文课、英语课全用来刷数学题，简直是有复仇般的动力，结果还真进步了一大截。
  他考了一百四十五分，不禁狂喜。
  他本以为池澈顶多一百四十八分，甚至隐隐期待对方发挥失常，跟他不相上下，没想到对方得了满分！
  高中数学怎么能考满分？这家伙到底是人吗？！他根本不想承认，考高分只要努力猛做题就行，考满分却需要极致的天赋。
  高分与满分，看似几分之差，实则是凡人与神的距离。
  有人怒火交加，有人全然不知。
  池澈百无聊赖闭着眼，脸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白色试卷被随意丢着，整个人松松垮垮，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王峻峻面前摆着数学试卷，手指捏了个诀，闭着眼嘴里“嗡嗡”不停，像道士念经。
  李子枫快被他吵死了，斜眼看他：“别念了，念了也变不出高分，分数就那么多。”
  王峻峻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跟池哥口吻一模一样？”又用胖手揉着自己脑袋，“比起换分，我更想跟池哥换个脑袋。”
  “上帝说太难了，换个心愿吧，变天蓬元帅比较快。”
  王峻峻对着李子枫就是一顿熊抱，挑着对方的小脸：“小娘子，快跟你猪爷爷回高老庄。”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
  王峻峻盯着前座池澈落寞无聊的背影，不解地嘀咕：“别人对着自己的成绩哭，池哥都满分了，怎么还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李子枫瞥瞥前桌空空的位置，悄声说：“还不是因为某人没来。”
  两人偷笑。
  蔚观雪是跑着进教室的。比赛赶来赶去，身体还是有点疲，今早迟到了五分钟，她喊了声“报告”，快步进入座位。
  经过前面一桌时，她脚步一顿，微微疑惑了一下。
  那是个比较陌生的女生。
  她赶紧看看池澈的方向，对方像头无尾熊趴在桌子上，跟平时那个高傲的他判若两人，她迟疑着过去，环视着班上其他人。
  大家一排排坐在座位上，比她矮半个身，捏着卷子，支着脑袋，唉声叹气。
  两天没见，她陡然一看，竟有一丝陌生感。但这是二班，是她的座位，没错。
  蔚观雪赶紧坐下，微微喘着气，她肩膀一低，卸下书包，往课桌里塞，手指按按胸，胸口还起伏着。
  池澈的脸依旧挨着桌面，偷掀眼皮。
  哼，还知道回来。
  池澈像个被抛弃的小老头。
  蔚观雪微微低头。
  轻柔的发丝落在他脸颊上，让他觉得有点香有些痒，他眯着眼，装作不知道，继续让她的秀发抚摸自己的脸。
  她看过来，他赶紧眼睛一闭。
  蔚观雪的声音轻轻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怎么前座换了一个人啊？”
  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班。
  池澈这才漫不经心地支起胳膊，慢慢撑起他矜贵的脑袋，睁开漂亮的眼皮，朝教室某一角扫了一眼。
  “她换座位了。”
  “嗯？”蔚观雪转过身，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教室角落发现朱芸芸。她坐在靠近垃圾堆的座位上，位置不太好。
  “怎么调那儿去了？”蔚观雪歪歪头，想不明白，拿出笔袋放到桌上。
  池澈看着她从笔袋里取出兔子笔，唇角微微弯起。
  “可能她喜欢吧。”
  蔚观雪翻开自己的卷子，一百三十八分。
  她看了一会儿，分数不低，不过她希望高考时数学成绩能稳定在一百四十五分左右，离这个目标还有段距离。
  她同桌是数学大佬，很多人艳羡，平时也没见他做过什么题。
  蔚观雪轻声问池澈：“你考了多少呀？”
  没想到池澈懒洋洋地倚在墙壁上，单手托着左腮，拿漂亮的黑眸睨着她，当着她的面，优雅地把试卷反手一盖：“想知道？求我，叫声澈哥哥。”
  后排的王峻峻、李子枫被池哥这通神操作惊到了。蔚观雪没来时，他萎靡不振；蔚观雪来了后，他满血复活，骚得很。
  澈哥哥……
  女生喊这三个字很肉麻，怎么可能喊出口。
  蔚观雪迅速抬眸扫了张魔头一眼，怕被发现他们在讲小话，还好张老师坐在讲台上拿钢笔写着什么，没注意到下面的动静。
  大课堂上的……她轻瞪了池澈一眼，低声道：“不给看就算了。”
  池澈懒懒扬起下巴，右手抓着试卷，大张旗鼓地往小同桌那边一放，满是红钩的数学试卷嚣张地落在蔚观雪眼前。
  一百五十分！
  蔚观雪忍不住钦佩，小声道：“好厉害。”
  她多看了池澈一眼。
  看卷面上的字迹，像是小学生努力写好看，但无奈基本功在那儿，她看着池澈大佬的字，暗暗想笑，幼稚但又好可爱。她的目光随意掠过几道难题，细细一看，解题步骤清晰简明，思路特别清楚，他的“数学脑子”真好。
  窗外一阵风，梧桐树叶摆了摆。
  池澈看着小同桌捧着自己的卷子，一脸崇拜，心里美滋滋的，手指惬意地摸上兔子笔转了起来，但脸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高冷模样。
  他垮着肩膀，歪歪扭扭地靠着墙：“还成，满分已经拿得不想要了。”
  前桌赵炜快闷出一口老血。
  赵炜的新同桌叫刘雨，长相普通，成绩中等，但性格不错，听到池澈这话，她暗自崇拜，智商高，相貌好，大佬就是大佬。
  蔚观雪瞥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刚夸一句，就能上天。偏偏他的确拿过很多次满分，有足以狂妄的实绩，难怪张魔头对他又宠又爱。
  池澈微微靠近，吊儿郎当地问：“脑子好的男生是不是特有魅力？”
  他瞅着她缓缓移过来，缩短两个人的距离，甚至可以感觉微热的气息呼在自己手上，少年的荷尔蒙气息快溢出来了，又烫人又性感。
  蔚观雪被盯得直不起腰。
  “要讲试卷了。”她连忙将数学试卷递过去，拉了拉椅子，掩饰着自己的急速心跳。
  当面问自己是不是很有魅力，这让人怎么答。
  池澈轻哼了一声，慢悠悠地拿回试卷，大长腿散开垂在地上，膝盖快挨到蔚观雪了。
  黑发下，一双眼眸傲气又漂亮。
  少年抬头听张魔头分析考题：“反正不会有人比我有魅力。”
  蔚观雪垂着眸，没作声。
  池澈瞥了她一眼，转着兔子笔：“不反对就是赞同啰。你们女生，就是别扭。”
  蔚观雪哭笑不得，一口气提在胸口，连瞟了他好几眼，视线落在他的笔上，微微疑惑，又看看自己手里用来改错题的兔子笔：“你怎么也有兔子笔？”
  池澈一顿，耳根“嗖”地一红，手一慌，笔掉地上了。
  “那，那个……”
  这几天蔚观雪不在，他鬼使神差地摸出那天买的兔子笔，天天对着它大眼瞪小眼地傻看。
  “王峻峻送的，鬼知道他干吗选这种，小姑娘兮兮的。”
  “噢？”蔚观雪拖长音调，晃了晃自己的兔子笔。
  “真的！不信你问胖子，骗你我不姓澈！”
  见池澈慌慌张张，胡乱掩饰，蔚观雪的眼睛弯了起来，轻轻抿唇笑：“你本来就不姓澈，你姓池呀。”
  池澈挑眉，好像恍然大悟了一下，佯装镇定：“那就王峻峻不姓王好了。”
  无辜的王峻峻说不出话来。
  蔚观雪摇头失笑，面对一个霸道不讲理，又帅得不可一世的贵少爷，还真没什么办法。
  见蔚观雪没有再追究，池澈观望了几秒，胆子又大了起来，继续撩拨，他一边从地上捡起兔子笔，放到虎口上转得飞快，一边挤挤蔚观雪：“哎，王胖子说我们这是‘情侣笔’，他是不是嘴特贱？满脑子都是什么啊。”
  后桌王峻峻又一次傻眼，知道了，好的，被池澈大哥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口黑锅小弟背了。
  李子枫闷笑捶桌，忍得好辛苦。
  好不容易上完数学课，蔚观雪把错题誊到错题集上。
  有些没搞懂的知识点，池澈又给她讲了一遍。以往蔚观雪不太爱向人请教，怕有人脾气不好，也怕耽误他们课后的时间，原本也不敢问池澈，毕竟池澈大佬声名在外，耐心很难说。没想到有次池澈自己拿过她的错题集看，给她指点：“按你的数学水平，这种题型不在话下。小同桌那么聪明，只要我带你过一遍，保证无往不利。”
  池澈真的很神奇。
  没有吹嘘他自己多了不起，也没有贬低她的数学能力，就是拼命夸她，把她夸上天，虽然总是捧得太过，让她每次都不好意思，但也让人有种自己被珍惜，被视为不得了的天才的宠溺感。
  她好想问，是不是被家里精心呵护的孩子都有满满的爱？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结果池澈大少爷叼着笔，惊艳异常的俊脸上自信满满，用手指点点他自己：“当然不是，养成我这样的独一份！”
  池澈风格不改。
  池澈叼着兔子笔上的耳朵，把错题集递给蔚观雪：“你看看，就是这样，搞懂这两个知识点，高考数学雄起！”
  蔚观雪看了对方一眼，又低回视线，看看错题本，心里暖暖的。
  想了想，她从桌子里抽出书包，摸出一个东西，心“扑通扑通”跳。
  她以前从没送过男生东西，除了生日宴的礼节性礼物，这是她第一次特地给哥哥以外的男生送东西。
  她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捧起祈福袋，递到池澈面前，眼睛还不敢看对方。
  “给你，这是我周末考完试在寺庙给你求的。”
  他在游戏里送了她好多好多东西，她不知怎么还给他。他冒雨给她买兔子笔，最宝贝的衣服、鞋子上满是污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有一次，她在无意间听到女生闲聊，说池澈一出生身体特不好，一年到头老生病，后来他母亲听了一位高人的话，去寺庙给他祈福，他的身体真的渐渐好了起来。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在跟王佳佳一起去寺庙时，她就打定主意替池澈求一个护身符了。佛祖高高在上，眉眼慈悲，手持净瓶，世间万物静默，她在下方默默许愿。
  池澈低头一看，是个墨绿色护身符，绸缎面料，稳重又不失智慧的绿，上面绣着“福泽深寿”四个字。
  他的嘴角禁不住翘起。
  “送给我的？”他的手忙不迭地伸了过去，虽然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嘴上却说，“我要什么护身符？”
  这三天，蔚观雪不在，他其实很不开心，没想到小同桌很有良心嘛，在外时刻记挂着他，还给他求护身符，他不气了。
  蔚观雪只是笑。
  “以前读三岛由纪夫的《潮骚》，故事很简单。男主角新治救了女主角初江的爸爸的一条船，最终得到认可，初江爸爸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原文最后一句很有意思。男主角在惊涛骇浪中归来，女主角觉得是自己给他祈福起了作用，而男主角认为他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战胜了困难。
  “到底是女主爱的祈祷有用，还是男主能力胜天呢？”蔚观雪不知为什么，突然想问问池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护身符，池澈挑挑眉，照旧想都没想：“毋庸置疑，我天生能力强，但爱的祈祷令我无所畏惧！”
  蔚听松见自己妹妹喊了句“哥，我回来了”，哼着“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步伐轻快地走进书房。
  出入要对人打招呼，是父亲对他们的教导。
  蔚听松记得幼年时，小区收发室有位爷爷，小孩子打打闹闹不理会他，大人们进进出出也不在意他。据说那位爷爷是退休干部，以前被人嘘寒问暖，现在形容消瘦，身体像快腐朽的树干，被新的世界遗忘了。
  某天，低调实干的父亲在餐桌上看了妹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称赞：“今天老徐跟我说，那么多孩子，就你家孩子见我会叫爷爷。”
  七岁的蔚听松那时敏锐觉察到，备受父亲称赞的，不仅是妹妹的教养，更是一种社会深层的，对物喜己悲后的仍一视同仁。
  妹妹那句问候怕是这世界对那位爷爷最后的善待。
  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掌权时如春水解冻，权力交还后如碧树凋零。无论如何，人还是要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强者。
  蔚观雪当时才三岁，自己玩着勺子喂自己吃饭，对着爸爸咯咯笑，小白腿在小裙子下晃着。
  回想起来，那时妹妹到底是明白自己举动的含义，还是只凭本心？
  蔚家的孩子个个优秀，敏锐聪颖，这种风评他从小就听到了，但他知道他和妹妹都是异类。
  远程会议结束，蔚听松眯了眯眼睛，手指摸了摸下巴。
  比起以前温柔体贴，有什么事都自己闷着的性格，最近蔚观雪的性子活泼了几分。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仲夏夜。
  蔚观雪心情轻快地按下空调开关，温度定在了二十五度，她摇了摇加湿器，里面还有水，不一会儿室内就很凉爽了。
  作业已在学校做得差不多，蔚观雪只爱在家里预习和复习。
  后来她在从图书馆借阅的心理学书上看到，稳定的“场”有利于大脑习惯的养成，她明白自己是在无意中掌握了定时定场的原理。
  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又比往日好了不止一点点。
  脑海里还保留着高傲英俊的少年捏着古色古香的护身符的画面，池澈收到“福泽深寿”的福袋后小心翼翼珍惜的模样。
  蔚观雪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眼底一片柔软，一回想，胸口就小鹿乱撞。
  其实，她还准备了一份礼物。
  蔚观雪打开《众神圣耀》，点进商场界面。她玩游戏是不花钱的，但今天想给池澈一点惊喜。这次比赛家里给她的钱还剩下不少。
  商场里面有个配饰区。
  有首饰、礼帽、悬浮物，她很早就看中了一对灰色猫耳和猫尾巴，第一眼看到就觉得特别适合池澈。
  左等右等，对方还没上线。
  蔚观雪心里有点奇怪，打冥界boss的时间到了，她带着“雅典娜仙宫”团员一起击杀boss，又一次拿下首杀和击杀榜第一名。
  她现在战斗力很强。
  德国小王子看到了击杀榜的排名。
  第一名是小仙女只喝露水，攻击力八百六十三万，超过第二名三百多万。
  德国小王子立刻表态：“大佬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团长现在越来越强。
  珍珠榜第一名，众神竞技赛第四名，对决神榜前十名，在军团争霸赛中也能带领他们进入前五十名。
  德国小王子开玩笑：“小仙女大佬多养几个‘小鲜肉’呗。”
  小妖：“不要命了，我大仙女团长跟澈神关系好着呢。没看到澈神只给我大仙女团长投珍珠榜吗？”
  小苹果：“即使没有澈神，后面还有wei皇、酒神团团长，一大堆大佬排队排到巴黎！”
  德国小王子：“通通收进我‘雅典娜仙宫’！”
  蔚观雪看了看聊天记录，摇头失笑。
  德国小王子自从被她“教训”了一顿，就好像成了她的“迷弟”，一看到她有什么成绩就一阵猛吹。
  系统提示：金泉仙神·澈上线。
  蔚观雪眼睛一亮，第一时间发出消息。
  小仙女只喝露水：“我有礼物想送你。”
  等了他好久呀。
  她好想知道对方收到猫耳礼物会是什么反应，尽管并没有很贵。
  过了好一会儿，蔚观雪都有点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故障，对方的消息才回了过来。
  金泉仙神·澈：“对不起，我不能要。”
  蔚观雪一惊，有点迷惑。
  紧接着，金泉仙神·澈说：“以后你我不要联系了。”
  蔚观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眶却立刻红了。
  她第一次被人拒绝，猝不及防，心头一片茫然，眼眶也发酸，难过的心情好像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从不晓得被人拒绝是这种滋味，心里涩涩的、空空的……
  她的手指无措地动了动，却不小心把杯子碰翻，大半杯水全泼到手机屏幕上。
  雪上加霜。
  蔚观雪吸着鼻子，用头发遮着眼，单手挡着脸，快速跑去客厅拿抽纸。她跑得很快，脚步却很轻，生怕被哥哥发现异状。
  但蔚听松一看妹妹的身形，就知道不对劲。
  蔚观雪无声抹泪的样子像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揪得人心疼。
  蔚观雪匆忙抽一些纸，回到书房，还不敢大声，门一关，泪水才无声无息掉下来，落在膝上、手背上，滚烫。
  蔚观雪擦着手机，噙着眼泪，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了一些。
  她指尖发颤，鼓起好大勇气才又开始打字。
  原以为，多多少少以为，对方对她是有好感的……
  小仙女只喝露水：“能问问为什么吗？”
  池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心情也很糟糕，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
  对方性子温柔又体贴，也很有责任感，在游戏里陪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连他爸都说他这段时间脾气好了不少，可是……
  手边是蔚观雪送给他的墨绿色护身符，他抓着护身符往胸口摁了摁。
  金泉仙神·澈：“我有喜欢的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简短地回了几个字：“ok，明白。”
  神界公屏上，系统提示：小仙女只喝露水赠送给金泉仙神·澈三千六百斛珍珠。
  她把他送的那些珍珠全还给他了。
  珍珠榜上，小仙女只喝露水从字体金灿灿的第一名瞬间掉落到字体为灰色的第一百八十二名。
  除了团员们送的珍珠，其他大佬想送珍珠都被她一一拒绝。
  现在珍珠没多少了。
  整个公屏炸裂，在线活跃度飙升，快弄疯整个服务器。
  “发生了什么？《众神圣耀》话题人物小仙女和澈神闹崩？”
  “吃瓜群众也表示惊呆，澈神变心了？”
  “崩就崩，我澈神还怕找不到朋友？”
  “太好了，小仙女终于和他解绑了！我要追求小仙女！只要功夫深，你嫉妒的搭档一定会崩。”
  黄金团全体震惊，纷纷在内心犯嘀咕：不是真的吧？
  老大从没对别的妹子动过心，小仙女不在那几天，对撩拨他的那些网红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怎么好好的两人突然就……
  大佬们一边火速联系他们团长：“不会是真闹崩吧？害怕！小仙女人挺好的呀。”一边在公屏炸礼花，一边花钱控评。
  “赠送珍珠而已，人家小情趣，断言要分手的带什么节奏？你是土豪你也送。”
  “我团长嫂子就是土豪，撒珍珠包养团长。”
  他们团长的面子他们来维护，才不会让路人和其他团看笑话，黄金团就是这么牛。
  突然，系统提示：“众神之巅”团长wei皇赠送小仙女只喝露水三千六百斛珍珠。
  系统提示：小仙女只喝露水成为珍珠榜第一名。
  小仙女只喝露水重新霸占珍珠榜榜首。
  众人瓜还没吃完，又炸翻天。
  “今天这是什么操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wei皇都上线了。”
  “传说中全服神榜第一的wei皇，他不是消失好久了？”
  “wei皇跟小仙女是什么关系？我好像闻到了大瓜的味道？”
  黄金团大佬内部纷纷奓毛。
  “wei皇这骚操作是什么意思，打我们脸，抢我们小仙女？”
  “老子跟‘第一神团’杠上了！”
  黄金团大佬正准备一起给小仙女只喝露水砸珍珠，立誓数目要超过wei皇。
  系统再次提示：“黄金神明”团团长金泉仙神·澈赠送小仙女只喝露水一万斛珍珠。
  绝了。
  全服的人眼放金光，围观这场年度大戏。
  豪门狗血戏真精彩。
  然后他们看到，众人仰望的澈神很帅很高冷地说了一句：“我送的东西就从没想过要拿回。”
  蔚观雪记不清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很难过，心一抽一抽地痛。看到爱神，看到爱琴海，眼泪就止不住，后来被系统强制下线。
  早上一照镜子，眼睛红红的，肿了，像桃子。
  她连忙用冷水冲洗了好几遍，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可乐在眼睛上滚，凉凉的，很舒服，好像把那些酸楚都吸走了。
  她榨了两杯豆浆，给自己做了份水果沙拉，给哥哥做了份鸡胸肉沙拉，还有两片吐司和爱心煎蛋。
  哥哥昨天出手肯定是知道什么了，但是没有找她。
  今早他也避开跟她见面，蔚观雪知道，这是哥哥成熟的处事方式，既帮她挽回尊严，也给她空间消化情绪。
  蔚观雪拍拍自己的脸颊，想打起精神。
  高二（2）班。
  天气炎热，立式空调吹着风。
  王峻峻、李子枫探头探脑，两人在语文书后对视了一眼。从今早一上早自习，他们池老大和蔚观雪之间的气氛就不太对劲。
  原本跟组长们聊聊笑笑的蔚观雪，视线一对上池哥，脸上就有异色，不是打马虎眼，就是回避交集，下课了更是不在座位上，直接跑金蕾那儿去了。
  少见。
  而池哥平时碰到蔚观雪，那叫一个跳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如今却像打蔫了的茄子，丧得很，整个上午都懒懒靠在墙上，跟蔚观雪中间隔着好大一条缝。平时他撒着腿膝盖朝外，恨不得占据对方的空间，如今腿也收了回来。
  “怎么了，池哥？”李子枫看不明白这局势。
  两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唉，别提，”王峻峻摇头摆脑，他知道内情，“池哥在游戏里有一个小仙女，学校里有一个蔚观雪，左右为难。”
  池澈吊起眼梢，转过头冷冷地说：“就你话多。”
  他瞥了一眼，右边的位置空空的。
  蔚观雪又不在座位上。
  他心烦意乱。
  从早上起，蔚观雪就格外客气，他找她背课文，她微笑：“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请自己学着背课文。”
  池澈没在意，以为她害羞，照常撩拨一下：“不是你检查，我就背不好。”
  蔚观雪语气温柔，眼睛却没看他：“噢，背不好您就考零分吧。”
  做完广播体操，他在小卖部买了两杯港式柠檬茶，想递给蔚观雪。
  两人顺着人流上楼梯。
  太阳很晒，他想冰一冰蔚观雪的脸。蔚观雪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人，手把冰饮挡了回来。
  “请你喝……”刚开了个头。
  “不喝，怕喝了你送的东西，还不回去。”
  池澈完全蒙了。
  他是哪儿得罪蔚观雪了？想不通。
  “要不就都成为朋友？”王峻峻挠挠脑袋。蔚观雪很优秀，小仙女游戏打得很好，换作他选，他也为难。
  池澈极其鄙视，直接踹了他一脚。
  这会儿池澈连力度都懒得控制，王峻峻被踹得不轻，抱着腿揉着被踹的地方直哼哼。
  李子枫插了进来：“这不是两个女生的问题，是网络和现实的问题。网络上，是人是鬼谁知道。”
  王峻峻一击掌：“对对对，新闻里不是有人装神弄鬼，骗了好多人的钱吗？说不定……”
  池澈居高临下，一只脚蹬在凳子底栏上：“你想说我被小仙女骗财骗色？！”
  王峻峻连忙拿语文书挡头：“咋会！我们池哥咋会被骗钱骗色！”偷瞟了池哥一眼，嘀咕道，“不过好像也没区别，珍珠榜，财；池哥是美男，色。”
  池澈一课本砸了过去。
  李子枫说：“网络是虚拟的，可以让人成为现实中无法成为的人。”他个子不高，才一米七，在网络中没人知道。
  王峻峻猛点头赞同。
  那段时间他上澈神的游戏账号，爽死了，走到哪儿都被视作大神，无数崇拜的目光向他投来，一大堆软妹子围着他讨他欢心。现实中他绝不会有这种待遇。
  池澈不耐烦地听两人说了一大堆网络如何虚假的话，想都没想嫌弃地挥挥手。
  “那是你们，老子就是真实的！”
  他池澈从上到下都金光闪闪，非常出色，现实中和网上是一个样，就是这么真实。
  李子枫、王峻峻看着池澈大佬呆了呆，好像还真是这样……
  虚拟网络上有人假扮，有人欺骗，说到底还是心中虚，自卑得像杂草，无法接纳不完美的自己。
  但就算在《众神圣耀》，池哥的性情也一如既往地真实，个性独一无二，一眼就能让人认出他是池澈。
  是不是对自己本心真实的人，网络上也会一样？
  小仙女两天没上线。
  现实中他也被蔚观雪冷落了两天，对方梳着马尾，小脸白净，就是一个笑也不给他，像个冰山美人。
  池澈抓耳挠腮，故意撞撞蔚观雪的胳膊，对方不理睬，径自把凳子搬到桌子边。
  池澈瞪大眼：“我们之间是要修个大坝吧？”
  张魔头又出了数学题，蔚观雪做不出来。
  池澈嘴角撩起笑，玩起她的兔子笔：“你同桌会呀，问他呀。”
  蔚观雪转头，正对他，敷衍地笑了半秒，然后一把把笔抢回去。
  课间时分。
  池澈垂头丧气，王峻峻、李子枫帮池大佬研究作战方针。
  李子枫打气：“现在女生都这样。一闹翻，问女生，女生永远只一句话，你自己不清楚？特冤，我们男生就是不知道啊！”苍天啊。
  王峻峻这会儿一拍桌子，直了直腰板，出着馊主意：“要不老大你就直接说开了！我池哥这脾气，忍你是因为喜欢！惹我们池哥不喜欢了，立刻给我池哥走人……”
  话音消失在池澈要杀人的眼神中。
  王峻峻连忙缩缩脖子：“是我走，是我立刻走。”
  池澈这才轻蔑地横了他一眼，不再发作。
  蔚观雪坐到金蕾那儿。
  金蕾坐在八组，跟一组隔了大半个教室，聊什么池澈一点也听不到。
  空调的风吹来。
  蔚观雪发丝轻轻动了动，金蕾朝池澈那儿瞟了一眼，又瞅瞅好友，低声问：“你俩还在闹别扭？”
  蔚观雪想回复，迟疑了一两秒，又没说话的劲了，下巴垫着手背，人趴在桌上。
  “你真的要退游？”她想起今天蔚观雪无意中说的话。
  蔚观雪无精打采，点点头。
  “那你的账号怎么办？”那么多珍珠。
  蔚观雪想了想，淡淡道：“卖了吧。”
  卖的钱以池澈的名义捐了。
  金蕾看着好友这样，脑子里飞快想着怎样才能让好友开心起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哎，你知道这两天你没上线，游戏里乱翻天了吗？”
  蔚观雪迷惑地看了金蕾一眼。
  “这两天wei皇天天逮着澈神对决，偏偏wei皇是对决神榜第一，澈神每天就只能打一小时游戏，哪里打得过他，现在头上天天顶着堕神者的名号呢。”
  金蕾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
  “黄金团大佬都怒了，见着第一神团就上去对决。两大神团一片混战，搞得不少人都成了堕神者。”
  以前“堕神者”这称呼在全服很丢脸，代表水平太次，现在被他们这群男的一搞，变得好热血！
  这边“黄金神明”，永不落败，加上神徽。那边“众神之巅”，巅峰不朽，加上背景乐，连世界公屏口号都刷起来了。
  蔚观雪有点震惊。
  “还有那个德国小王子，你有印象吗？”
  “雅典娜仙宫”也不甘落后，有乱吃瓜的人在公屏嘲讽小仙女，德国小王子直接带着妹子在公屏喊：
  “我们小仙女大佬的事你们插什么话。
  “我们小仙女大佬就是有神级大佬护着她，为她争风吃醋！
  “不服来战！”
  底下一片酸溜溜，却没人敢再吭声。
  德国小王子还把自己的昵称改成小仙女大佬真的可爱，公开力挺自家团长。
  结果被wei皇和澈神双双撞见，两人发了狠追杀他，德国小王子被打得不能再惨，头上也多了堕神者的名号，还硬是不肯改昵称。
  几次乱斗下来，一些联盟团、友军、平时关系不错的大佬也开始下水了。
  现在公屏上天天都是：
  “‘酒神’团团长也下场了！”
  “尼古拉斯他哥也重出江湖了。”
  “‘最美女神公会’站‘黄金神明’团，表示全力支持‘黄金神明’团……”
  这些话时刻滚动，新瓜不断，这两晚游戏里非常闹腾，把金蕾看得乐不可支。
  她还边吃瓜边找月亮女神私聊。
  蕾妹妹：“我们家雪雪就是这么厉害。还个珍珠而已，就让全服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月亮女神：“你们家小仙女堪比特洛伊的海伦。”
  蕾妹妹：“不不，她是被战争摆布的可怜女子，我们家雪雪自己就拥有一支‘雅典娜仙宫’军团！”
  蔚观雪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也……”自己不在线，都能搞出这些名堂？
  一想到wei皇不断和澈神对决，自恋绝美的水仙之王被打得惨兮兮，蔚观雪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出过气后只剩怜惜，毕竟是自己在意的少年，怎么忍心呀。
  金蕾咬着粗吸管，手里捧了一杯冷饮，吸了一颗珍珠入喉，珍珠软软糯糯的。她忽然一顿，望向蔚观雪，狐疑地道：“不过说起来，池澈到底知不知道你就是小仙女？”虽然两人线上线下都很熟，但似乎也没人挑明过吧。
  蔚观雪一连“啊”了三声，整个人愣住。
  这，这种事……
  第一天她就在游戏公屏上说要娶澈神，难道池澈不知道小仙女就是她？
  蔚观雪的脸红了又红，双手捧着脸颊，不知所措，但女孩子的第六感又让她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心里又奇怪地甜起来。
  金蕾笑喷了，一口奶茶噎下去，五百毫升的杯子往旁边一放：“搞了半天，你们都还没实名认证过？”她弯着腰，揉着肚子，笑得不行，“全服的人为了你们两个下场决斗，服务器都崩了，结果你们两个闹了个大乌龙。”
  笑死她了。
  “今天躺平任你笑。”蔚观雪拿好友没办法，被弄了个大红脸。
  金蕾拍拍胸脯：“放心，我才不会网恋，更不会闹这样的乌龙。”
  她金蕾可聪明呢。
  池澈隐隐察觉，蔚观雪课间回来后，对他的态度又变了，不再当作看不见他，也不再对他敷衍地笑，而是又恢复成往日抿唇轻笑的模样。
  下午上完体育课，蔚观雪在他桌上放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就算是酷暑烈日，男生们也喜欢在操场上乱跑乱跳，池澈刚跟一大群人踢完足球，此时大汗淋漓。
  少年额头冒汗，黑发被矿泉水淋湿过，手指挑起球服下摆擦汗，露出一小块紧致的腹肌。蓝白相间的球服被汗打湿。大腿肌肉被布料勾勒得鼓鼓的，热气和少年的荷尔蒙气息一起发散，几滴汗珠顺着他的下颌、颈间，淌至精致的锁骨。
  蔚观雪坐在座位上，柔柔地看他：“买给你的。”
  池澈正抬腿准备进座位，此时长腿反射性地一缩，喉结动了动，怎么觉得有点可怕？
  蔚观雪温柔地说：“你不进来？”用眼神朝里边示意。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池澈打了个战，轻轻抬腿，轻轻跨进去，四处侦查了一下。还好，没什么陷阱，他座位上也没什么502胶水。
  蔚观雪继续柔柔地朝矿泉水看了一眼：“喝呀。”
  池澈有点紧张，看了看后桌的王峻峻，王峻峻摇摇头，表示矿泉水没问题。
  “不喝吗？”
  “喝、喝，马上喝！”
  蔚观雪难得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就算是毒药，他也要喝。池澈利落地拿起矿泉水，用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眼一闭，“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后桌的王峻峻、李子枫捂眼没法看，他们池哥从足球场下来就喝光了三瓶矿泉水，现在在灌第四瓶！
  妈呀，得罪谁，千万别得罪女生，尤其是女神级别的。
  蔚观雪看着池澈一口气将矿泉水喝完，顿了顿，伸出手递给他一张印着紫色小熊的纸巾。
  池澈手一顿，肚子有点涨，其实他想揉揉肚子，但一瞟到蔚观雪的眼神，肚子也不揉了，立刻去接。
  “擦擦汗。”
  他双手捧着接过。用来擦汗？那哪儿行啊。
  池澈长吁一口气。
  “对了，你今晚有什么活动？”蔚观雪问道。
  池澈又一愣，朝王峻峻、李子枫狂使眼色。
  送分题？送命题？
  女生每个问题都是陷阱，一定要好好回答。
  王峻峻、李子枫一脸蒙地表示，这么高难度的致命题他们也不会。
  “背、背语文吧！”
  蔚观雪是语文课代表，投其所好总不会错。
  “背语文？”对方的语气有些狐疑了，好像不是很高兴。
  难道自己踩雷了？池澈心惊胆战。
  蔚观雪停顿了几秒，眼睛弯起来，随后口吻柔和地建议道：“偶尔劳逸结合也不错，明天早自习我会监督你背语文，记得呀，今晚要劳逸结合。”
  “噢，噢噢噢！”池澈求生欲极强地表示明白，“一定劳逸结合。”
  池澈看着蔚观雪收拾完书包，然后轻轻柔柔对他一笑，最后跟金蕾一块儿走了。经过这几天的跌宕起伏，他觉得这么祥和的气氛一点也不真切。
  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池澈的双肩这才放松下来，累瘫身子在座位上。妈呀，真是怕答错一个字，比踢球还累。过了几秒，他转头问王峻峻、李子枫：“劳逸结合？”
  两个损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踢球！”
  “去书屋看《海贼王》！”
  几个男生击掌叫了一声“万岁”。
  蔚观雪八点就上线了，等了半会儿，见池澈没在，又下线。手游强制时间，只有一小时。蔚观雪担心时间用光，于是就这么上上下下，头像亮了又暗。
  有人觉察到蹊跷，伙同群中好友窃窃私语。
  “小仙女大佬今天上线了好几次，该不会在等澈神？”
  “苗头很不对。要摊牌？”
  大家心中隐藏着一口热瓜，很想八卦两人是体面绝交，还是一场斗争，但又不敢说出来，怕被“黄金团”“第一神团”“雅典娜仙宫”追着打。
  九点，金泉仙神·澈头像亮了。
  蔚观雪一看，她的在线时间只剩十五分钟，直接点开对话框。
  小仙女只喝露水：“怎么现在才上线？”
  金泉仙神·澈：“在背课文。”
  小仙女只喝露水：“背课文？”不是最讨厌语文吗？
  金泉仙神·澈：“我小同桌明早要检查的。”
  小仙女只喝露水发去一个省略号。这种又想吐血又含泪微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金泉仙神·澈：“还踢了会儿球，看了会儿《海贼王》，劳逸结合一下。”
  蔚观雪这下彻底无语了。
  劳逸结合，行吧。
  她点开挑战系统。
  小仙女只喝露水：“来对决一场。赢了，告诉你一个真相。”
  画面一换，切入竞技场。
  碧蓝天际，雄鹰翱翔，战神阿瑞斯的黄金雕像孔武有力，他头戴金盔，高举长矛，耸立于云霄，俯视整个竞技场。
  战神代表力量与权力，被视作尚武精神的化身，正是竞技场守卫神的不二人选。周围是环形古罗马观众席。
  蔚观雪头一次找人对决，不知道挑战分私密和公开两种模式，忘了选私密，结果被系统公布出来。
  系统提示：“雅典娜仙宫”团长小仙女只喝露水正式挑战“黄金神明”团长金泉仙神·澈。
  世界频道炸了！
  “小仙女一上线就单挑澈神？什么情况？”
  “神级第一组合大型对决现场！千年一遇，百年难求。”
  “哈哈哈哈，赶紧搬小板凳围观！”
  蔚观雪一愣，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空荡荡的罗马式观众席“噌噌噌”坐满了人，观众数量上万，又不是开演唱会，这些玩家是干吗……
  她定睛一看。
  不少“ssr神明”头上顶着“堕神者+8”“堕神者+3”“堕神者+12”，加号后面的数字是表示被打败多少次，数字越大代表挨打的次数越多。
  其中有个竟然达到一百零八次！
  还能过一百，这是多招天怒人怨？
  她再一看。
  对方昵称是，小仙女大佬真的可爱，后面是“堕神者+108”。
  前德国小王子在观众席上狂刷屏：“老大加油！老大加油！揍死澈神！干翻wei皇！”话一刷完，就被左右两边“黄金团”和“第一神团”的大佬拖去对决了。
  蔚观雪好像明白对方是如何飞速达成一百零八次的了。
  两人对峙而站，站在竞技场中央。
  水仙之王一身清贵之气，琥珀色神光环绕。
  水仙花瓣从天空飘下，落在绝色少年赤裸的肩头和手臂戴的金环上。
  爱神骑在白天鹅上，周身浮动着粉色珍珠。
  坐在高处望着中心的女玩家们：“好养眼，突然舍不得他们开打了。”
  “能截个同框合个影吗？想做屏保。”
  “爱神那串项链是限量款吧，商场现在还有卖吗？”
  男玩家们陷入无语。
  水仙之王站在竞技场中央，金色睫毛下，一双澄蓝的眼眸十分美丽。
  金泉仙神·澈开口：“我不打女生，我点投降。”
  投降，意味着不战而败，也意味着水仙之王头上的“堕神者+3”会变成“堕神者+4”。
  对一个神团团长的荣耀来说，影响可想而知。
  女玩家们纷纷道：“不愧是澈神。”“好男人，好男神。”
  男玩家也点头认同，澈神纯爷们儿。
  他们也讨厌打女人的男人。
  爱神一动不动，没点头。
  风吹动她的金色长发，香肩在玫瑰色光芒下秀美妩媚。
  屏幕外，蔚观雪扶着额头，又将手机搁在身边，倒在床上滚了几下。
  好难办，好羞。
  要怎么告诉对方自己就是蔚观雪？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像怎么说都很奇怪……
  众人见爱神半晌没吭声。
  “完了完了，看来这是铁了心。”
  “女人心搞不懂搞不懂。”
  蔚观雪心一横，豁出去了。
  她红着脸，手指飞快，打开了与金泉仙神·澈的对话框。
  “那个女孩是不是语文课代表？
  “她名字中是不是有个雪字？”
  金泉仙神·澈：“停！”
  金泉仙神·澈：“请不要做跟踪狂魔。”
  之前说她是偷吻狂魔，现在又说她是跟踪狂魔，她好想现场暴打池澈的狗头！
  “我有个同桌，他语文成绩很垃圾。
  “我有个同桌，他有点帅，有点优秀，数学成绩有点好，但他一自恋就能上天。你说他是谁？”
  竞技场观众看到场中心一片玫瑰色光芒。
  爱神竟没有同意对方投降，反而直接开始发动攻击。红色光芒乱闪，爆字叠加，“攻击+18000”“攻击+35000”“攻击+60000”……
  水仙之王像定住一样，从头到尾动也没动，连阻挡都没，一直站着挨打。
  女玩家的嘴巴张了起来：“这，这是……”
  黄金团大佬们集体抹泪：“老大，真男人，被打也一声不吭。”
  就在水仙之王只剩一点残血，眼看头衔就要变成“堕神者+4”的时候，蓦然，爱神收了手。
  神界公屏——
  小仙女只喝露水：“难怪语文成绩这么差。”
  这跟语文成绩有什么关系？众人迷惑，不过听不懂也不敢说，这可是连澈神都敢打的女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水仙之王忽然如梦初醒般动了动，然后拉起爱神就往爱琴海那边跑。
  风吹动水仙花。
  神界公屏轰动。
  “这是要干吗？”
  “这是演哪出？”
  正主金泉仙神·澈打出一句：
  “不早说，你这个骗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玩家：“……”
  男玩家扔手机：“啊？说好的对决现场呢？怎么成了老子在线被耍？！”